“姬骅,滚出来!”
这声怒喝随着声浪滚滚十里。但细听之下却又让人觉得这声量虽大,可隐约又有藏着畏惧。
敖悭身披金黄战甲,满头藻绿色长发披散在肩。他手持丈长盘龙定海枪,稳稳立足浪潮之上。
脚下翻涌的湟河水,在璟州城外竖起了十来丈高的水浪。
比之璟州城的城墙还要越过三尺。
敖悭自然不是孤身前来。
在他身后,脚下的浪潮中,还有数以万计的水族精怪排兵布阵以壮声威。
不过他能有此番威势也是取了大巧。
要知道,就在璟州城外十余里的地头,便是天下第一大河上古湟水。
若是没有这第一大河的涛涛水浪慷慨,即便他敖悭有真龙之威,有龙王之名,那他也聚不来这等滔天没城之浪。
“王爷,西海龙王敖悭,兴师问罪来了。”
城外的风浪,姬骅并非不知。不过他却不是那么重视。
敖悭今日之所以携浪而来,自是因为前几日,楚怀山带人擒了在湟水中作恶食人的水蛟敖蚀。
敖悭这是要人来了。
安坐高榻的姬骅金冠墨甲,形似熊罴魁梧。
他身壮体阔且面容英武,神情不怒自威。三十出头的年纪,正是男人一生中最巅峰的时候。
他就是世代盘踞西北三州的当代西凉王。
而他脚下的璟州城,便是西凉三州的中枢,西凉王府所在。
姬骅抬手端起手边的白玉莲花茶盏,喝了一口茶。他的表情极为闲适。
“敖蚀怎么样了?”
房申拱手,“回王爷,今日辰时,敖蚀便已经被楚怀山分尸入斧。煮了一上午,此刻该是熟透了。”
姬骅轻笑:“他倒是积极的很。”
房申是王府大管家。王府内的动静,他无一不是一清二楚。
而这楚怀山,则是姬骅三年前新收的义子。如今正年少,有些跳脱也是正常。
“楚怀山说,王妃有孕在身,合该蛟龙入斧,滋补身体。”
“呵,他一贯爱卖乖。”
房申望了望城外,“王爷,敖悭虽然无能,但毕竟是妖庭在册的西海龙君。王爷要不要出城见见?”
“无知宵小也敢称妖庭?一群山精野怪罢了。那敖悭若执意找死,那本王就连他一起宰了。
蛟肉虽然难得,但哪有龙肝滋补?正好王妃临盆在即,本王正该送上一碗龙肝雪参汤,给王妃补气益血才合适。”
房申笑笑,知道是玩笑话。“王爷神威。”
姬骅轻轻放下茶盏,“让景齐霄走一趟吧,他知道分寸。”
房申正色拱手,“是。”
璟州城是大瑜王朝第二大城。城中百姓过百万而无数,繁华锦绣丝毫不下京城盛安。
天下人皆知,璟州城乃是天下最安稳最热闹的城池。
对于城外滔天的混浊河水,城中百姓也只是静眼以待。少有人会真的忧恐淹城之祸。
天下各地虽然多有妖魔乱世。但若说能在西凉军手下占到便宜的,却怕是还没生出来。
众所周知,西凉铁骑横扫天地,遍数人仙妖魔哪个敢来放肆?
区区西海龙王,你看他敢放一滴水进城吗?
金绫阁的俏掌柜唐云锦,此刻也靠在阁楼窗前,遥望着城头水浪。
她手里抓着把葵花籽,一边磕一边和侍女玩笑。
“小丫,你说这龙王能逃得了性命吗?咱们这璟州城可是妖魔禁地,哪只来了不是都得留下自己的一身好肉才行?”
侍女小丫眯眼一乐,“这就要看王爷愿不愿意饶了这位西海龙王的性命了。
不过小丫听说,前几日楚公子曾带人在湟水中捉了一头恶蛟。想必那恶蛟多半是与这位西海龙王关系匪浅吧!”
唐云锦抬手摸摸自己的娇嫩脸蛋儿,“也不知王府的蛟肉有无多余。我可听人说,蛟肉大补。
尤其是对女子的容颜大有益处。若能长期服用还能有容颜永驻之效。”
小丫递给她一杯清茶,“小姐与大郡主情谊匪浅。小姐若是向大郡主开口讨要的话,应该也不难。”
“还是算了吧。眼看王妃即将临盆,王府里早就戒严。如今王府里的侍卫,看谁都像是刺客。我才不去自讨没趣。”
“小姐说的是。现今整个西凉上下,都在盼着世子早日平安出世。小姐避着些也对。”
唐云锦不去想那些恼人的不如意。“我爹今日出城了吗?”
“小丫昨日回府时听夫人说起过,老爷早半月前就一直在城外军营歇息了。
小姐已有月余不曾回府,夫人还叮嘱小丫,务必劝小姐今日回府呢!”
唐云锦不理回府这茬。“这么说,我爹现在就在城外和西海龙王对峙咯?走,我们去城墙上看看。”
小丫无奈跟上,“小姐,妖法凶险。稍有不慎可是会丢命的。小姐不通武道,李将军是不会让小姐上城楼的。”
孤香楼
两个偶然凑在一起的年轻酒客也在轻酌谈笑。
“上回是杀了只磨盘山的麒麟大王。这回又跳出来个西海龙宫的水龙王。也不知这些个妖魔鬼怪何时才能涨涨记性。”
“什么麒麟大王,最后被打死现了原形后,不就是头成了精的黑山羊!
不过那老山羊倒是有几分本事。据说还是一头活了三百多年的老妖怪,妖法高深尤善遁地偷袭。
我记得那日王府炖的羊汤鲜味可是香飘全城!在下现在回味起来依旧满口留香。”
对面的人有些不信,“你还吃过不成?”
“嘿嘿,在下的伯父有幸得了王爷的赏,分了一块羊肉回家。在下又颇得伯父喜爱,所以倒也尝过。”
“敢问贵伯父是?”
得意的少年人竖起大拇指,“韩铁牛就是了。”
“原来是金狼营的封魔将军韩不败。是在下失敬了。”
韩束勉强收起得意,他摆摆手,“嘿嘿,不打紧,不打紧。”
且不管城中如何歌舞升平依旧。此刻一身蓝绸窄袖深衣的景齐霄,已经受命来到了城南的章远门下。
章远门的城门早已关闭,于是他凭空借力,几步虚踏便登上了十丈有余的城墙之上。
景齐霄开始打量城门外那堆积如山的湟河水。
围城的水浪黑中带黄且混浊不堪。其中杂物纠缠还有扑面的恶臭袭人鼻神。让他万分嫌弃的皱着眉头。
水浪上的敖悭早已注意到了气质不俗的景齐霄。“姬骅呢?让姬骅把我儿交出来!”
景齐霄闻言凶威毕露,“敖蚀不遵我西凉律法,光天化日下潜在湟水河底兴浪食人。
短短年余便食人多达数百,淹没来往船只无数。此恶兽罪该万死。昨日便已被处死。
而你,今日裹挟茫茫湟水而来。所过之处冲毁淹没农田房屋,人畜无算。同样是死罪难逃。现在,你想怎么死?”
敖悭的心头怒少惧多。
他也听说过西凉王蛮横不可一世。但也不用这么霸蛮吧!老子是西海之主知道吗?
一点脸面都不给?
哼!若不是你西凉王府捏着我龙族的最大克星,老子定要带兵三百万,不屠尽你西凉人畜不收刀。
说来敖悭有今日之举也实属迫于无奈。
他哪里真愿意来捅西凉王府这么个马蜂窝。
实在是龙在江湖身不由己。
敖蚀不过是他数十子嗣中毫不起眼的一个。
早就被他赶出龙宫自力更生。
按着龙宫的规矩,非纯血龙子一旦被赶出龙宫后,就与龙宫再无干系。
敖悭完全没必要如此兴师动众来走这一遭的。
可惜王庭传来密令,让他必须来试试璟州城的攻防。
还要他好好捏一捏如今的西凉王,是否还担得起西凉王府这数百年来的威名。
敖悭不敢不从命,只得硬着头皮来走这一回。
要说这西凉王府也是一桩奇闻。
相传这西凉王府还是五百多年前,大虞王朝的败北太子亲自立下的根基。
太子当年被四皇子夺了皇位,不得已远逃至这片西北蛮荒之地。
到了此地后虽然追兵已杀尽,但中原故土同样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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