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服白让独轮车离远些,方舀的吼叫在夜色中更加渗人,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留意到徐明哲说的是君子,而非神官、信徒,天命印记和山神印记、河神印记似乎有很大区别。
当然有区别,自己看到火焰闪电印记时耳边的鼓惑呓语没有任何反应,这种印记可能跟神骨没有任何关系,拥有印记的人自然也就不是神官、信徒。
君子!
篝火旁诡异的安静下来,只有“噼里啪啦”柴火燃烧和咳嗽的动静。
若是先前,只要苏服白开个头,其他人就会滔滔不绝,一边说一边还会观察他的脸色,看到皱眉才会停下。
徐明哲在咳嗽,说不出话,可苏服白觉得他是装的,真要咳得停不住,他早就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声嘶力竭,嗓音跟两块泡沫互相刮擦差不多,然而现在看着很“斯文”,小声的一下接一下。
陈启文在伺候他表叔,手上忙个不停,又是递水又是顺气,捎带手还往篝火里添两把柴火,可嘴是闲着的,就是不吭声。
那头大肥猪趴在地上,牧孝衡之前是靠在它身上,现在蹲在它身后,用一块不知哪里捡来的麻布为它擦拭身体。深山老林里,人都不讲究,一头猪反倒讲究起来?
没人说话,好像在忌讳什么。
是君子和神官的关系不融洽,甚至有深仇大恨?
联想到那位曹姓君子追杀李海成,这种可能性也是存在的。可他没有杀自己,应该并非仇恨,就是关系不融洽。
听李海成当时说的话,双方似乎是有误会,至少李海成是这么认为的。这也说得通了,本身关系就差,再有点误会的事情,哪还会听你解释,不是你干的也是你干的。
神官不能受伤,否则耳畔的呓语就会令其自杀丧命,比如现在的方舀。君子应该是没有这方面的忌讳,所以李海成发现对方之后立刻就逃跑。
从他们的反应中可以看出,这一定是常识,想知道也不急于一时。
苏服白现在脑子里有些乱,事实上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脑子就没有真正理性清醒的时候,各种事情接踵而至,无暇思考,疲于应对。每当他想要理清思绪,因为未知造成更加强烈的虚幻感,让他顿时失去一切欲望。
现在也是如此。
他很想找个没人的地方,避开所有目光,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每一件事详细的写在日记里,唯有如此才能打破虚幻感,他才能真正理性的接受和思考这个世界。
折腾了快一个小时第二堆篝火才点燃,效率很慢,也很乱,苏服白感觉出来他们是故意为之。
陈启文曾多次去指责捡回的柴火潮湿,烧火会熏到自己这位神官老爷。
替自己着想是假,拖延时间才是真。一来能让徐明哲有更多时间休息,二来,若是方舀坚持不住伤势恶化死在半路上,他们便不用担心自己会得罪神医,影响神医为徐明哲看病。
苏服白看得清楚,但他什么都没说,躺在篝火旁,有火星子落在衣服上烫出几个洞他都没有理会。
世上的一切毫无意义。
人活着有什么意义?终归是要死的。既然死亡不可避免,世上的一切,原来的世界,现在的世界,都无关紧要,即便是真实,当死亡来临自我意识消失,它们也会成为虚幻。
苏服白闭上眼,天地间好像什么都不存在,虚无,很快他也将不复存在,宇宙亿万年的历史,短短百年太快了,过去是漫长的,未来是漫长的,唯有此刻,他的存在,是短暂的,终将逝去。
他猛然坐起,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疼痛未能将他从虚无中唤醒,依靠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他强迫自己不要去想。
苏服白的举动将其他人吓了一跳,随后释然,神官就是这样的古怪,眼前这位算是好的,能够正常的交流,不会无缘无故杀人。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