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以屾回首都的那天,是凌晨三点多到的秘密花园。
甘棠夜里迷迷糊糊睡得不太踏实,在床上翻来覆去断断续续的醒,半睡半醒间好像听到楼下有声音,朦胧的睡意减了大半,唤起塞西莉娅,问她是不是楼下有人。
塞西莉娅平静的电子音在卧室内响起:“主人,楼下是欧先生。”
甘棠打开了床头灯,眯着眼睛看了看时间,都已经是后半夜了。
大晚上扰人清梦,甘棠心里不太乐意,但还是迅速跑下床,进了盥洗室,从冰箱里面取了冰好的玉滚轮,迅速在脸上推了几下,又冰了冰眼皮消肿,凌晨来这么一遭,甘棠冻得浑身哆嗦了一下,但为了应付欧以屾还是强忍住不适,甩甩头打起精神来,冲着镜子擦了擦脸,瞧不出刚睡醒的惺忪样,这才裹紧了衣服下楼。
楼下一片漆黑,欧以屾跌坐在沙发里,伸长着腿,仰着头闭目休息。甘棠走下楼,塞西莉娅自动将一楼大厅的灯打开了,瘫坐在沙发里的欧以屾猛得睁开眼睛,光速从后腰掏出枪来,对准了甘棠。
甘棠吓得脚下踉跄了一下,不敢再走近,僵在了楼梯上,上下不能。
她瞧着欧以屾双眼赤红,恶狠狠地盯着她看,像蛰伏等待出击的猎豹,随时都会扑过来把她撕碎,那骇人的气势,甘棠丝毫不怀疑欧以屾此刻会真的扣动扳机,开枪杀了她。
甘棠惊惧不已,几乎不敢喘气,死死地抓着楼梯的扶手。
欧以屾眯了眯眼,把她通身打量了一番,又环顾大厅一圈,甘棠自从搬进来后,别墅里的布置与以前有了很大的区别,茶几上的空瓶子里此刻也插着有些发枯的玫瑰花。
欧以屾晃了晃神,身子放松下来,将枪随意扔到一边,重新躺了回去,闭起眼来,捏了捏眉心。
甘棠眼看警报解除,在楼梯上犹疑许久,最后还是走走停停得往欧以屾身边走去。
才一靠近,甘棠就闻到了欧以屾身上浓烈的酒气,看来今晚没少喝,但她记得他最近不是在戒烟戒酒的吗?
“要我给你煮点醒酒茶吗?”甘棠压着声,小小声地问他,生怕自己会吵到欧以屾,又拿枪指着她。
欧以屾倏地睁开眼,眼珠往她这边一转,忽然手一伸,把她拽到了沙发上,一个翻身把人困在臂膀里。
甘棠被他甩得七荤八素的,撞进沙发里,后背和手肘都撞得发疼,心中顿时也因欧以屾今晚种种发癫的行为勾起了火气。
欧以屾眼神因为醉酒变得迷离,那双冷淡的眼睛此刻满是危险的邪气,他伸手从甘棠的眼睛、鼻子、嘴唇一路勾勒下来,最后擒住她的下巴,左右摆了摆,仔细端详一番,最后扑哧笑了一声,放开了甘棠,懒洋洋地躺了回去,慢悠悠命令道:“去把醒酒茶给我拿来。”
甘棠觉得今晚的欧以屾着实莫名其妙,大半夜里尽折腾人,忽而又想到人本来自己待大厅好好的,自己凑什么热闹来挨他这通酒疯,弄得吃力不讨好,心里越想越气,用力扯了扯睡袍,踩着拖鞋吧嗒吧嗒地就往厨房去。
欧以屾皱了皱眉,扬声道:“小声点。”
甘棠脚步一滞,狠狠地转过头去,见欧以屾仍闭着眼睛,这才瞪了瞪眼,冲他做了个鬼脸,随后放轻了脚步。
厨房里甘棠煮着甘草绿豆汤,看着玻璃茶壶里沸腾起来的茶水,突然恶向胆边生,从橱柜里翻出了一瓶胡椒粉,就往壶里倒,半瓶子胡椒粉入水,粉末随着滚水翻腾逸散,把甘棠呛得咳了两声,忙捂着口鼻把盖子盖好。
甘棠远远躲在一旁瞧壶里的胡椒粉大多融了进去,这才把醒酒茶盛了出来,端给欧以屾。
欧以屾闭着眼,大爷似地接过杯子,只喝了一口,就被辣得皱起了眉,睁开眼端详了杯里的茶汤,又挑眉看向甘棠,问道:“这是什么?”
“醒酒汤啊。”甘棠老实回他。
“是吗?”欧以屾摇着杯子冷笑一声,猛地站起身,将甘棠擒拿住箍在怀里,捏着她的嘴,暴力地将醒酒汤灌了进去。
甘棠被呛得猛烈的咳嗽,嘴里胡椒粉火辣辣的灼着她的口腔发疼,她挣扎着将茶汤洒了一身。
欧以屾放开她,贴着她的耳朵问:“下次记住了,醒酒汤该是什么味道的吧?”
甘棠咳得眼睛发红,怯怯地点了点头,她现在知道错了,像她这种乙方,是没有闹脾气耍性子的权利的,一直以来是欧以屾都表现的过于绅士,这才让她自以为是起来。
欧以屾重重将杯子往茶几上一放,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就往楼上去了。甘棠此刻无比庆幸自己现在选的这间房间不是原来的主卧,今晚她实在是没法和欧以屾待在一张床上。
如果说前半夜甘棠睡得断断续续,那后半夜甘棠睡得就是噩梦迭起,梦里她不止一次被欧以屾用枪指着脑袋,又每一次都在扳机扣动的时候被吓醒,到后面即使在梦里她都已经麻木了,明知道是梦,却还是照旧在被惊醒时,心砰砰的直跳。
直到清晨欧以屾离开了别墅,甘棠才停止了梦魇,疲惫不堪地睡了过去。
容城,地下疗养院。
欧以屾靠坐在病床上,正拿着军部内的每日早报在看,输着液的一只手因为执报血液倒流,管子里出现了一条不短的血痕。
一直在欧以屾身边贴身照顾的罗杰斯忙提醒他:“元帅,你当心手。”
欧以屾顺着他看了看输液管,皱了眉头道:“这是营养液吧?我看没必要输了。”说着欧以屾迅速地将针头拔了出来,血液顺着他的手流了下来。
罗杰斯一惊,赶忙按了床头的呼叫铃,又从柜子上取了浸满碘伏的棉签,快速地按住了欧以屾的创口,语气不悦地喊了句:“哥。”
罗杰斯是欧以屾捡回来的孤儿,一直当弟弟在养,只是捡回来的时候已经十二岁了,是懂事的年纪,一直以来他只将自己定位为欧以屾的下属和仆从,平日里都是以元帅和先生称呼,只有少数像今天这样的情况,急了眼,才会喊欧以屾一声哥。
“我自己的情况我清楚,昨晚过来治疗完就已经没多大事了,偏偏你拦着不让我回去。”欧以屾低头看手上的血止住了,就让罗杰斯不用再按了,口气很是无奈道:“你把他叫过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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