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晓川无疑是当中最耀眼的明星,熠熠生辉,犹如翡翠,他偶尔韬光养晦返璞归真,像一颗冰糖,令人甘如饴蜜,他要是敞开心扉侃侃而谈,大家都能看到袒露的胸怀下加了各种作料的肋排,香味扑鼻,也就难怪有人如蚁附膻。蒋晓川也是有钱堪出众,在大家的吹捧之下飘飘然不再矜持。
有同学问及房地产的走势,问房子还能不能买,他意气风发地搬弄别人的市场预测,最后轻松下结论说:“这还用问。你说这次拿地的全部都是百强房企,哪个背后不是有一个强大的智囊团帮他做土地评估,做市场预测。几家加起来的投资也超过一百个亿了。这么聪明的一般人总不会拿着一百亿来打水漂吧。所以我这次投资就是闭着眼睛投的,根本没做风险评估。”说话间眼睛飘向赵子言,如有所指。他的一席话令在场的绝大多数人折服,纷纷表示到时候买房就找他,也有人表示自己也想投点钱,不知道蒋总给不给这个机会。蒋晓川也毫不客气地说:“都是老同学,说这话。要买房的肯定给个最低价,要有兴趣投资的回头到我办公室,我这边拿出几百万的份额给大家玩玩。”大家拿到口头优惠,无不夸蒋晓川年少有为。蒋晓川如沐春风,并且春风得意。
赵子言因为开会的缘故来得比较晚,来参加宴会的同学多是拖家带口的,成双成对坐着,他过来的时候只有只身一人的胡玲旁边还有个位置。大家是有心这样坐的,但不是有意为他留的,在胡玲看来倒像是刻意的安排,见着久未谋面的子言,有些激动也有些尴尬。赵子言也是悸动的,迟疑了一下才坐在她旁边,从此注意力就在她身上了,其他人的抚今追昔觥筹交错他都没能听见看见,只听见胡玲笑着问他:“好久不见啊,这么晚才过来,挺忙的啊?”声调不高,轻快得异样,像冰释前嫌的清脆爽然,也像掩饰心声故意说得营营昧昧。赵子言要等说过一会儿才听明白,急忙回复:“好久不见——啊,是挺忙的。你呢,都挺好的吧?”胡玲低着头,嘤然回了一句:“挺好的。”声音清婉姣细,被大家嘈杂的喧闹一混杂,几乎被淹没,赵子言屏息凝神唯恐漏掉一个字没有听清,最终只听得呢喃燕语,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又不好再去问。胡玲低着头摆弄她的手机,也不知道是跟谁发信息还是看新闻,安静得不容置喙。
桌上其他几个同学嗔怪赵子言来得晚,逼他喝酒谢罪。也有同学夸他保养得好,说没结婚生子就是不一样,青春的防线没有被攻破,还是小清新,典型的王老五,不像自己油腻滚圆,只能当老王。赵子言自觉地喝了酒自嘲说:“别人王老五是钻石的,自己还是青铜的。”大家哈哈一笑就从这小插曲转到蒋晓川那个主旋律上。
陆德明坐在赵子言的左边,一言不发,听到大家笑才附和着笑一两声,笑声干涩带着窘意。他想起刚毕业的时候同学聚会,自己说过五年之后再来看看谁是百万富翁谁是闲杂人等,现在都快过去十年了,答案已经揭晓,不免觉得有些悲凉,听到他们哇啦哇啦讲个不停,犹如打桩机在自己的心房上打洞,不一会儿就千疮百孔。
赵子言长着顺风耳,虽说人心隔肚皮,也能听懂心声,拍了拍德明的后背当是抚慰。虽是隔靴挠痒,慰情聊胜于无,德明还是报以感激的微笑。可他依旧如坐针毡,再坐了一会儿就借故先走了。知情的同学表示理解,不识趣的同学大大咧咧地说他不识趣。蒋晓川酒酣耳热,也不在意德明的提前离场,继续发表他的真知灼见,声音洪亮,如雷贯耳:“现在是市场经济了,不能再说淡泊名利的鬼话,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鬼说的几句话,一定要向钱看齐。钱是衡量成就高低的一般等价物。可是凭什么别人的钱能进到我们的口袋里面去。一个是看你能解决多大的问题,一个是看你愿意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们当初没有考上一个好大学,所以留给我们的机会不多,真的不多。什么出国留学,优质岗位,高端商业交流活动,跟我们通通无缘,刚毕业的时候不是给人跑腿就是打杂打电话。成就是什么,是成功率乘以工作量乘以工作效率,我们做的这种低效的工作,完全在拉低效能,减小我们的成就。可是没得选择啊,怎么办?”
蒋晓川明火执仗抛出社会问题,照亮了大家的疑惑,也让在座的大多数人飞蛾扑火一般翘首等着他公布答案。他光芒四射吸引了大家的注意,恰好也给其他人留下了暗箱操作的私密空间。胡玲趁大家没注意从香奈儿手提包里拿出化妆镜看了一下妆容,对不满意的地方略施粉黛,把化妆包放回手提包后轻声对子言说:“我其实也想回去了。”说得轻声细语,神神秘秘,像暗授机宜,是贴心人说的体己话。
赵子言有些感动,真诚地提议:“还是再等等,德明刚走,你又要走。他正说到兴头上,我们一走不是拆他的台。以他的小心眼,不知道要记恨多久。”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