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斗水,泥居其七。
这河水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黄的,世人常说‘海晏河清’以指天下太平,可这水从来不清,天下也从来不曾有过太平。
从七侠镇北上,顺着西凉河便能够直到黄河干道,然后从这儿坐船一直到济南,再北上入京,便是上官海棠这一行最省时省力的路程了,当然,得避着洛阳。
说实在的,以堂堂福王殿下的实力,区区一个移花宫的出现,算不得是让人意外的事。
海棠也并不指着能因为这事儿,就能夺了福王的圣眷。
但护龙山庄的存在,让她不可能就此放任不管,这是她的使命。
站在船头,这位玄字第一号密探一手执扇,一手将六枚铜板抛在空中,那铜板转了无数个圈,她再挥动纸扇,一开,一合,再开,一个卦象便露了出来:
一阳五阴,五阴居下,正是一个‘剥’卦。
剥者,剥落也,这唯一的一阳即将崩塌,似乎是有些见不得人的东西要冒出来。
会是福王吗?
不由得她细细思量,却见船身猛地一抖……幸好她反应快,双足一点,便跃到了桅杆上头。
“船家?”
没有人应她的话,那个之前拨动船桨的老人家,此时已经没了影子。
这船孤零零地飘在河面之上,似浮萍一般荡着,漫无目的。
海棠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双目微动,将周围的景象尽收眼底;不多时,瞧见左侧冒出一大个水泡来,她没有半点犹豫,将折扇再度一挥,六枚铜板便齐齐朝那水泡飞了过去。
船身经过,一切恢复如常。
如常了吗?
她没来得及松口气,一股钻心的寒意便忽地升起,叫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再度回头,桅杆的另一侧,一个双鬓已白、一身黑衣的男人正在看着自己。
是个剑客。
他拿着一柄白色的剑,并不是金属的白,而更像是在剑柄上头装了一根骨头,一根带刺的骨头,也许是人的?但人的骨头可没有那么多的短刺,可若是鱼的话,海棠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鱼。
无论如何,那骨尖……或者说剑尖已经抵到了自己的喉咙,只要再进一寸,便能轻易的刺破自己的喉管。
一滴汗水从她的额头渗出,河风吹过,又快速地干在了她的脸上。
她从来没有距离死亡这么的近,行走江湖,她自问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但当死亡真正来临的时候,她方才真正的明白了,
她不是不怕死,只是不知死而已。
“人呢?”
中年剑客面无表情,问的也很简单。
海棠稍稍调整了一下呼吸,如今只要一个浪头打来,船身稍动,她便会没了性命。
“没来。”
“在哪里?”
“我来的那个地方。”
或许是因为她的坦率,他的杀意骤减,海棠也终于要轻松了几分。
“她们应该在船上的。”
“是的,但有人说我带不走她们,所以我就没带。”
他沉默了一会儿,方才发问道:
“是比邀月厉害的……宗师吗?”
“是……”
话音刚落,那股子杀意瞬间又起,海棠嗓子干得厉害,忍不住咽了咽喉咙。
“你本来可以活的。”
他喃喃说道,“但是你最后却说了假话。”
“所以你只能死了。”
海棠不知道他是怎么分辨出来的,她现在脑子里已经是一片空白。
以她的身手,她分明是可以反抗……不说反抗,但也绝不至于连动作都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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