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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五晚上,我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月和星星,就莫名其妙的想起喝酒来,又鬼使神差的醉了。

那本不该喝酒的。

那本不该醉的。

初六。

当清晨的阳光照射进来,我躺在床上有些慷懒。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睡到这么晚,这是很少出现的,虽然假期还有两天。

喝一盏茶,精神便又好了。

接到永奎叔的电话,使我兴奋起来,这是极少有的事。印象就,他就给我打过两次电话,上一次是我在南京工作的时候,那已经过去快二十年了。这是第二次。

我便给我哥我姐说了这事。哥姐都交待我,抓紧帮永奎叔联系好养老院,一定要好的,让人放心的。

谁知。

初九。永奎叔就去世了。

冥冥中,这是一场生命的告别!

得知永奎叔去世,我无言,无语,无泪。

没有生命的相依,哪来生命的告别!

正月初十。

那些乌云,越聚越厚,整片整片地从头顶上方飘移过来,黑压压的,给我的压迫感越来越强。风很大,草已倒伏,树枝树叶在疯狂摇摆,它们想静下来,可根本静不下来,我陷落在茫然失措里。

我挺直脊背,在狂风中搏斗。

试图用搏斗的现在覆盖过往,想像自己是那股强劲的风,在时间的轴上扫荡。

我张开双臂,伸出五指,迎着狂风,勇敢的扑上去,用力地抓捕那有些张狂的风。

可我抓不住。我反复告诉自己:坚强。转过身去遗忘,人前微笑。

我做不到。

酒壮英雄胆,茶引文人思。

泡一壶茶吧。茶之性,谦谦君子也。爱茶之人,自然也表现出心善、禅悦的心境。

茶,乃提神悦志之神奇之草也。可解困乏,可去烦忧。安者茶为先,达者寿自长。

军旅生涯数十年,奔波于国门线,挥汗于训练场,为践行年少时的那一句“用我们稚嫩的双肩,扛起共和国的安全”而夙夜在岗,从不敢懈怠。

转业地方工作之后,始有闲暇,亦有心境,研茶史,走茶山,痴迷于唇齿间这一片叶的色香与神韵,而与茶结下不解之缘。

我拿出乌龙茶。

闽南乌龙茶是地道的功夫茶,若用心泡茶,须有十六道工序:

山泉初沸,孟臣沐霖,乌龙入宫,悬壶高冲。

春风拂面,孟臣重淋,若琛出浴,玉液回壶。

关公巡城,韩信点兵,三龙护鼎,鉴汤赏色。

喜闻幽香,初品茗汤,再斟玉液,品啜甘露。

十六道工序,首先要有“三备”,即备有好茶、好水、好茶具。然后,还要有“三佳”,即上佳的煮水功夫、上佳的喝茶环境、上佳的休闲功夫。从而达到“观形、听声、察色、闻香、品韵”五佳之境也。

这一套程序下来,人心自静。只是今天不同于往日。

我从我的眼里读出纯澈与忧伤,埋头看见茶杯水中倒影的破碎。轻轻上扬的嘴角,隐隐约约的细纹里,泄出时光的秘密,沉重的心事,一层建在一层之上。如同我家屋后背靠着的磨心山,怪石嶙峋,蜷在那里,四周都是坚硬的壁,而我躲在它的背后。

往日的背倚青山、眼观闲云的情趣,却是不见了。

村里的有些经历,是那么的惨痛;有些经历,是那么的模糊;而有些经历,是那么的欢悦与难忘;更多的经历,是我一生的财富。

和邹老先生。

和蓝老太太。

和郑永奎叔。

我死命地揪着一些篇章,如同死守战场上最后的那块高地,哪怕只是一个射击位置,都要死死守住,绝不放弃。

永奎叔的脸,就盛开在半空中,偶尔微笑,偶尔责备。

微笑着说:“灵叶雨前和玉露,佳人碗里付诗吟。从来佳茗似佳人。”

责备着问:“你个小子,为何不帮我找好养老院?”

我伫立在阳台,仰起脸来,看向隔着玻璃的半空中,努力不让泪水打湿我的眼睑。

我不伤心,只是笑着流泪。

我们曾走过遍地滩涂与沼泽,我们曾走过雷声隆隆暴雨阵阵,我们曾走过日日欢声与笑语,我们曾走过五千年的故事八万里的邀约。

你说:“要去读五千年的故事,走八万里的行程。”

我完全不以为然,怎么可能读得完五千年的故事,走得了八万里的全世界?

我那时想,我连河西村都走不出去。能走出河西村就不得了了。

你终于骂了我:“没出息的东西,不要看现在,世道会变。走出去,外面有更广阔的天地,那里才是你的奋斗所在。”

在那个时候,能这样说话,可见其眼光有多深远,心胸有多广阔。

一丛刺,扎得心尖锐地疼痛。

永奎叔,我不仅走出了河西村,我还走向了更加广阔的天地。我实践了十七岁那年“扛起共和国的安全”的誓言,我为国家和民族守卫国门三十年,开创了某项新的训练,编写了全军使用的教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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