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添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稻草摩擦的声音在夜里特别清晰。
“喜儿,你怎么还不睡啊?都这么晚了。”
“睡不着。”
“有心事了?”
“没有,都秋天了,外面还是有虫子在叫,吵死了。”
“哼,是虫子吵还是你想东想西睡不着啊?小小虫子,只是顺应自然,它该在这时候叫,它便叫了。它的一生短短数十天,它才不在意你这庞然大物呢,怎么能说它们吵你呢,你又怎么知道,你没吵着它们?”
“爹,你又说啥大道理啊,听不懂!”添喜又翻了个身,自个生闷气。
过了一会儿,添喜实在气不过,开口说到:“爹,我跟您说,平安堂里有个小孩,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开始,他看见我就跑。起初我还以为是他年纪太小,怕生。结果您知道吗,今天他居然说我黑,说我丑,说我吓人他才跑的。我哪里吓人了,您说可气不可气?”
“哈哈哈,你还跟个小孩较上劲了,不丑,哪里丑了,爹的闺女最好看了。”
“就是,哪里丑了。”添喜用手顺了顺气,之后便双手抱紧被子。被子白天刚晒过,比平日里舒服,心里的气也渐渐消了,紧接着眼皮开始打架,慢慢睡着了。
这下子,轮到添喜爹睡不着了。
添喜爹大名白望书,读过几年书,只是后来迫不得已才来到这马府当差。
白望书心里想着:“这些年苦了你啦,闺女。跟着爹风吹日晒,吃不饱、穿不暖。晒得黑呼呼的,都看不出来是个丫头。穿着这身补了又补的男装,瘦瘦小小,一眼望去,确实没有个女孩样。”
“别人家的闺女这个年纪,是穿着漂亮的裙子、戴着好看的珠花,有胭脂、有香粉,白白净净的。而我的闺女,什么都没有,十五啦,都到了可以说亲的年纪了。这样下去,啥都得耽误了,可我又能怎么办呢?”
白望书听到添喜的呼噜声,苦笑了一声。
天亮了,添喜起床,打算把昨天剩下的柴火劈了。白望书看着院里抡着斧头的添喜,想想该做点什么。
添喜看到一夜没睡好、双眼浮肿的父亲,问到:“爹,您怎么了,眼睛看着像肿起来一样。”
“没事,估计是昨晚水喝多了。”
“哦,那您以后睡觉前少喝点水。”添喜手里的活没停下来,一边说一边干着。
“爹,我有个事跟您说。”
“啥事,看起来像是件大事。”白望书盯着添喜看了看。
“也不算大事吧,就是我想跟掌柜学药,您看行吗?”
白望书听完,先是一愣,接着便笑了。“这是好事啊,学本事,爹是一百个赞成。不过,掌柜的同意收你啦?”
“没,我还没跟掌柜提呢。”添喜脸色尴尬,扁着嘴,默默地抡斧头。
“你这是在担心掌柜不收你呢?没关系,若掌柜愿意收你,那肯定是好;若人家不愿收你,那也怨不得人家,当然也不是你不够好,是咱跟人家缘分不够。无论结果如何,活还是要好好干,不能给人家添乱,知道吗?”白望书安慰到。
他摸了摸女儿的头,若添喜能改变自己的命运,那是最好不过的。呆在这马府里,默默埋头苦干,一辈子会活成什么样子,早就清清楚楚了。
有了父亲安慰鼓励,添喜心中添了一份勇气。
柴火码放好后,添喜就出门了。一路上,添喜依旧忐忑不安,也不知道云辰是否已经跟掌柜提起这件事。想着可能被拒绝,添喜内心还是很紧张。
才刚踏进平安堂隔壁的小院,就直挺挺跟云辰撞了个满怀。
“抱歉抱歉,我没看到你,怎样,没事吧。”云辰看到差点摔出去的添喜,连忙问到。
“没事,没事,是我想事情没看路,怪我。”一个踉跄,添喜整个人都吓精神了。
“昨晚没睡好吗?”
“没有,挺好的。就是……”添喜支支吾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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