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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传来“笃笃”的车马声,阿篱听得此声便更加向墙根处贴近些避让,毕竟今夜这里驶的都是王公贵戚的车驾,哪知车马的响动在她的身侧止住。

她诧异地扭过头,只见来人头戴海棠纹九云冠,面白似玉,墨眉似剑,一袭黑衣在夜色中却熠熠有华彩,外罩的墨色刻丝鹤氅此时被他搭在臂间,竟是今夜宴会的主角儿七殿下……

阿篱恍神凝了他几瞬,这才突然想起来行礼:“参见殿下。”

萧衍伸手虚抬了下她,望着她的脸紧锁眉头:“怎么哭了?”

阿篱方才只觉得眼睛发涩,并未察觉自己流泪,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得用手胡乱地擦了下。

“谢殿下关心,今夜是中秋,民女一人在此有些,有些想家。”说着她又控制不住落下泪来,真是奇怪,今天的眼泪怎么就止不住,在外人面前哭真真是丢人,阿篱在内心狠狠地训诫了自己一番,总算把孤独无助的情绪压了下去。

“上我的马车?送你回去。”他询问的声音不似平素的冷硬,大约是秋月的清辉动人,让人不自觉软了性子。

阿篱才不敢这般放肆,虽然她极想坐在舒适的马车尽快回到城内:“不必了,前面应当就有可以租的马车,民女不敢劳驾殿下。”

“你也知今夜是中秋,车夫早就回去阖家团圆了,难不成你要一个人冒夜走回城里。”

“再说了,今夜虽没有宵禁,城门可是照常关的,等你走到了只能在城门外冻一夜。”

阿篱倒是把城门这茬给忘了,听萧衍这番话更是觉得夜风吹得遍体生凉,她悻悻地道:“如此,那麻烦殿下。”

第二次坐上这驾马车,到底不像第一次那样拘谨,阿篱环视了一圈,只见三面是墨青色软包靠垫,萧衍常坐的中间那一面还搁着两只竹纹软枕,右手一侧厢壁龛笼整齐地码着一排《经世方略》一类的书,左手一侧设一只矮几,几上一只鸦青色瓷质香炉——倒是并未燃香,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流淌出温润的暖光。

待阿篱坐下,她的脚不小心踢到了一物,响声骤然破开安静的空气,她尴尬的吐了吐舌头向下看去,原来车内还放着一只檀木镶琉璃羊角宫灯,剔透的琉璃上似乎彩绘了什么图案,夜明珠的亮度有限,顾及不到脚下,为了看清她便弯腰俯身下去——原来是几只嬉戏的兔子。

萧衍同驾车的照影交代了几句,此时方才上车,正看见小姑娘的头向下栽,他呼吸一沉,立马伸手将人捞起来。

阿篱疑惑地看着他,由于起身太快脑袋晕乎乎的,她问:“怎么了殿下?”

“别摔了!”萧衍见她一脸不解,知道自己刚刚是误会了,但他怎么会开口承认自己误会了。

“哦。”阿篱抬手揉了揉脑袋,另一只手指着那只兔子灯:“殿下中秋也会玩兔子灯啊,看样式是宫灯改成的,怕是不方便提着它游街了。”

“为何不方便?”

阿篱思及他在江州一直隐藏身份,所以才有此顾虑,听得萧衍这样问,她又想到如今七皇子已经是名副其实被圣上在大宴上推举出来的,恐怕行事不需要像先前一样隐姓埋名,她沉吟许久道:“民女以己度人了,殿下自然都是方便的。”

萧衍略过了这个话题,突兀地问:“你想逛长安街夜市吗?”

阿篱摇头,今天一整日的热闹已经吵的她眼晕了,“民女想回校礼监,殿下若去逛街,可在半道将民女放下。”接着又好奇问道:“对了,殿下游长安街身边只带一个侍卫吗?”说起来阿篱的认知里,皇子出行无论如何也该是四皇子那样前呼后拥的,这位七皇子却经常见他身后只跟着一人。

萧衍看了她一眼,理所当然道:“本王不去。”年年都是一样,没什么好逛的,并且他身边的暗卫虽然不多,倒都是好手,只是他不能确定她会不会和前世一样同大皇子走到一起,便不欲回答她暗卫的事。

不去为何制了兔子灯?阿篱想问,然则她只是想想,这种事不是她该关心的。

萧衍接着道:“左右你也无事,待会同本王去个地方。”说完不待她应声,便径自抽过龛笼里的书读了起来。

阿篱的“好”推到嘴边,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犹豫了好一会,她还是说出来了:“是,殿下。”

萧衍的双肩悄无声息地松沉了下来。

一路无话,阿篱时不时抬起手边的搭帘看向外面,明月皎皎,银河在天,墨绿的树影不断向后倒退,秋虫声如潮水一阵阵袭来。

不知道萧衍走的是哪条道入的城,他们并未路过喧哗的朱雀街,也未路过那些充盈着丝竹管弦的京城人家,连耳边偶然飘来的乐声都像是隔着雨幕似的,不甚清晰。

最后,在阿篱开始怀疑他们到底有没有入城的时候,马车终于停下来了。

照影在外面敲了三下:“到了,主子。”

阿篱坐在马车近门的地方,她为了不碍着萧七殿下下车,闻言登时站起来,从车辕上一骨碌地滑溜下去,到底还是低估了这架车的高度,意料之中地崴了下脚。

照影正搬着步梯放好,看见阿篱的动作心里大呼小祖宗,可还是来不及了。

萧衍见到阿篱龇牙咧嘴的脸,一记眼刀已经狠狠扫向照影:“就不能放好了再敲?”照影心里哭笑不得,哪有人下车像座位上安了弹簧似的,他只能委屈地应道:“属下记住了。”

阿篱正目不转睛看着眼前的宅子,忽听得身后人问:“有没有受伤?”

她活动了下裙下的脚踝,施施然行了一礼:“民女无事,敢问殿下这是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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