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这一靠近让本就心头鹿撞的燕梦昔更难开口了。
百里舞鸢只觉是自己唐突冒昧,她立即退后两步,将视线下移盯着地面,寻思着该说些什么方能缓和眼下略显尴尬的场面,不想身上却是一暖。
燕梦昔将一件雪白的狐裘披到她身上,只说了三个字,“外面冷。”
闻言,百里舞鸢顿时将方才思绪抛到一边,她执过燕梦昔尚未收回的手,嫣然一笑。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黄昏中的红梅凌风踏雪,似一团团燃烧的焰,就像这个明艳如火的人一样。
燕梦昔轻轻覆上百里舞鸢的手背,与她相对而视。她冰蓝色的眼瞳中似有焰光闪过,像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
见此情景,百里舞鸢眨了眨那双澄澈无比、净如白练的浅茶色眼眸,略一歪头冲她冁然一笑,认真地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然而,燕梦昔却静默半晌,在视线下移复又上移之后,才缓缓开口道:“生辰快乐。”
乾耀二十五年九月末,闭关半载的霍启垣出关尚不足三日,便已有七名弟子来师尊这里喊冤叫苦了。
虽说师尊和小师叔似已对此习以为常,百里舞鸢却能察觉到掌门的不对劲。
尤其是在他刚刚出关的时候,那眼神如狼贪虎视,令人背脊发寒。
百里舞鸢太熟悉这种眼神了,在五年前她四处流浪的岁月里,那个“豪言壮语”的偷羊贼就有这样的眼神,去岁那人已成左骁卫将军,明明因自己用兵冒进而惨败,却奇迹般地被天子赦免,之后照样混得风生水起。
那是一种名为“野心”的眼神,仿佛一旦将足够的力量握在手中,旁人就都是待宰的羔羊、砧板上的鱼肉般,任他宰割。
就仅仅是自己来的这大半年里,霍掌门就破过门规多次,做事不依理依法,却总是争勇斗狠,像是对哀嚎与血腥带来的快感颇为享受。
不过霍掌门现在应该还不会有进一步的动作,他已经是玄戈门的第一人,而且他的实力尚不足挑战揽星阁,眼下这段日子大概还是平静的吧。
想到这百里舞鸢往后靠了靠,她长出一口气,视线扫过正劝那弟子想开些的江云树后,落在了凝眉沉思的燕梦昔身上,不由得莞尔一笑。
好在玄戈门还有师尊,她从不用一句“他是掌门你得听他的”草草了事,面对每一个弟子的喊冤叫苦,她都在尽最大的努力去解决问题,或是试图和掌门讲道理争取,或是协调细化门规,降低再发生此类事情的可能性。
师尊虽不常笑,即便笑也往往是出于“礼貌”、“合适”这样的场面原因,但在他们师兄弟三人中只有她在真真切切地关怀着每一个弟子,为此她宁愿担任吃力不讨好的角色。
但——
自己的视线不能再多作停留,毕竟,有些东西是不该有的。
在接下来一年多的日子里,虽说百里舞鸢依旧将自己照顾地无微不至,但燕梦昔还是能明显感觉到她的刻意疏远。她在尽量避免和自己独处,不复最初相见时的亲近,而是客客气气、毕恭毕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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