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不时传来尸体在地毯上拖动的轻小声响,有个伛偻的身影正缓慢前进着。从他的外表来看他应当是个高大强壮的男人,可现在他的脊背弯曲的如同老妇,空空的双肩上却仿佛有千斤重担。
他一直以这样的姿势前进了很久,然后在一处拐角停了下来,一屁股坐在他拖拽着的尸体边上。
咔哒。
昏暗的走廊里亮起一点火光,照亮了威伦疲惫的脸。他从兜里摸出一根有点揉皱了的纸烟,用打火机点燃,随后吐出一阵阵淡灰色的烟雾。
在抽烟的时候,他扭过头去看了看身旁的尸体,但是光线太暗了看不清楚,所以他把打火机凑到了尸体旁边。
尸体有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像是被猎枪打烂的。额头以上的一块头皮已经不见踪影,鲜红的血肉之间隐约可以看到骨头。正常情况下这样的一张脸是绝对不可能辨认出身份的,所以威伦也只能通过身上的白大褂和口袋里的深渊之钥猜测这个男人的名字。
收藏家,或者说切萨雷.博尔吉亚。
在踏进那个房间前威伦从来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墙体坍塌,寒风呼啸,冷雨叮咚,血流满地,那些无言的侍从们倒了一地,断肢和碎骨随处可见。没有任何活人的踪影,一瞬间威伦觉得自己像是步入了某个不可言表的噩梦,里面无形的魔鬼正窃窃私语择人而噬。
可他本来只是出于内心米粒大小的一点良知,想给艾瑞汀收个尸。
在尸体派对的最深处威伦找到了收藏家,他的脸被轰烂,像条被开膛破肚的野狗那样横在那里。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是怎样一下一下地把收藏家从尸山里扒出来的,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拖着收藏家来到了枭巢最顶层的这一个隔层里,低矮而悠长的走廊像是恶魔的食道,等待着无知者的踏入。
他在浑浑噩噩中拖着收藏家穿过这一整个走廊,这时威伦才第一次意识到这个让他胆战心惊的男人是如此的羸弱与瘦削,或者说,普通人都是这样的羸弱与瘦削,因为只要脑门上挨了一枪就会死。
最后深深地吸了一口纸烟,感受着辛辣的烟气充斥着自己的肺叶,威伦丢掉烟头,踩灭余火,拖着收藏家继续前进。
这个地方是收藏家平时存放恶魔器官和致幻剂的仓库之一,除了收藏家的亲信没人知道这里的位置,至于强行闯入更是断无可能,因为厚实的猩红地毯之下是整块整块的铸铁隔板,就算遭到大口径火炮的连射也能够支撑好几分钟。
但只要有人提前泄露了消息,找到这里是相当简单的事情。
脚下的地毯变得黏重了,像是被什么液体浸透。不过威伦没有理会,只管前进,就算突然踩到了什么质感奇怪的东西也决不低头。有些时候知道的太多反而不好。
他这样想着,拉什那丑陋而又扭曲的脸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收藏家不应该听从那个怪物的话的,他太想活下去了,想到即便只有一点希望也要尝试,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可他根本不应该以一个凡人的身份去挑战艾瑞汀,最后的结果就是把自己送上了绝路。
这样的念头在威伦脑中只是一闪而过,很快他就把思绪移向别处,毕竟下城区的人们都知道不要在死人身上浪费时间。相反,要好好利用一具尸体剩下仅有的价值,让他物尽其用。
客观的来讲虽然收藏家本人让威伦相当恐惧,但他待威伦不薄。不牵扯到他的利益时他总是和颜悦色,从未有辱骂、欺凌或者是强制下属们送命这种事情,他甚至按照隆顿王国的法定节假日一天不差地给他们放假,节假日的临时加班也会给数目不菲的补偿金。
如果可能的话威伦会把他的尸体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埋掉,算是尽最后一份主仆之谊......但是这次不行。
因为那帮神秘的客人想要收藏家的尸体。
威伦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想要收藏家的尸体,以及他们为什么会预知到收藏家的死亡。他们只是在某天早上像是幽灵一样拜访了威伦正在住院的母亲,留下一封信笺后飘然而去。威伦很快知道了这件事,当他打开信封时里面用凝血般的红墨水书写着他们的要求,以及对应的酬劳。
自那之后他母亲的病情奇迹般地好转了,连医生也感叹这是只有在经文中才会出现的奇迹。但也仅仅是好转,信中明确的提到,如果没能交出收藏家的尸体,一切都会变回原样;如果一切顺利,他的母亲将会重获新生。
没有经过多少挣扎,威伦很快决定揽下这桩活。一个好的老板和自己亲妈的性命,这种选择没人会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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