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那样站着,像融入了一个无声的音符,静静的,落进他的世界。
顾琛就那样躺着,像接住了飘零的一片叶,静静的,接纳了她的全世界。
「顾离,我没法忘记你。」
她没打算忘掉他,无论他比她年长,无论他遭遇了什么,她从 13岁说要嫁给他开始,就从没想过要去爱别人。
她觉得,顾离也是爱她的。
煤油灯摇曳着细碎的光芒,顾离的眉目被剪碎在波光中,熠熠生辉。路灯细长的杆子戳进薄雾,戳进淡蓝色的苍穹,戳进绵延无尽的未来里。而她,也戳进了顾离的内心。
若干年后,顾琛无数次梦见那个躺在病床上仅剩半条命的哥哥,无数次梦见江时蓝踮起脚尖靠近他的模样。他想伸手去挽留,但总是被命运无情打散。那些年,对江时蓝的伤害,他一直没有勇气面对。他以为他能用深情去捆绑束缚住江时蓝了,结果到头来,才发现自己终究是个自负的蠢货,错过了时间,错过了相伴,错过了最真挚的一颗心。
江时蓝的身上总是有很多角色,很多人在她生命中进进出出,但却没有留下江时蓝半分变化。她仍然最爱他,最想他,最坚定的认为,顾离会回来。
所以他破碎不堪的躺在病床上时,她不急不躁的一天,两天,三年,四年,五年的等。一直等到了他死后七年,她最好的年华里。
她知道,他一定会回来。
顾琛站在医院的窗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框边的磨损痕迹,外头的风搅动着他的发丝,却搅不乱他心底那团乱麻。眼前的世界似乎在这一刻都变得格外清晰,他能看见医院对面老榆树上最细小的叶脉,却看不清自己的未来。
江时蓝的影子在他的脑海中反复晃动,那天她在病房里对他说的话,如同夜风中的呢喃,断断续续却又清晰异常:「你是我见过的最自私的人。」她的声音没有丝毫的愤怒,只有深深的失望。
顾琛回过神,他知道她的话是对的。他曾经以为自己是世界的主宰,可以控制一切,包括她对他的情感。现在,连自己的生活都一团糟,更别提去控制别人了。他低头看着自己那条因救她而受伤的腿,铁杖落在地上发出冰冷的回声。
正当他沉浸在自责和回忆中时,病房门吱呀一声轻轻打开。江时蓝站在门口,她的眼眸里没有了往日的热烈,只有一片淡漠的静好。她轻轻走近,脚步声在静寂的病房中显得格外突兀。
「你来了。」顾琛的声音沙哑,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颓废。
「嗯,听说你昨天晚上又做了那个梦。」江时蓝的声音很平静,她走到窗边,未曾直视他,而是望向窗外那老榆树,仿佛在寻找什么。
顾琛默默地看着她,他想伸出手,却又犹豫了。他们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割裂彼此的心。
「时蓝,我——」
「你不必说什么。」江时蓝打断了他,她终于转过身,眼神里的平静让顾琛心底一阵刺痛。「我知道你的后悔,也知道你的自责。但有些事,即便后悔,也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实。」
顾琛紧握着窗框的手开始颤抖,他想说的话堵在喉咙里,变得无法呼吸。他多希望可以回到过去,回到那个还未对她造成伤害之前的清晨,告诉自己不要那么自负。
窗外的风越来越大,江时蓝的身影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下一刻就会消失不见。顾琛的心揪成一团,他知道,这一次,她可能真的会离开他,消失在他的生活中,再也不回来。
他多希望可以回到过去,回到那个还未对她造成伤害之前的清晨,告诉自己不要那么自负。
窗前的顾离突然间恍惚,仿佛回到了那个落叶飘零的秋日。秋日的阳光透过枯枝败叶投射下来,他在树荫下看着那个小女孩被围在中间彷徨无措。
像是蝴蝶被困在篱笆,她无助悲伤,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的迟迟不肯落下。小小的他站在最外层,奋力地想要拨开人群往里走。那些人像是受到惊吓的鸟儿,一哄而散,被围在中间的小女孩扑倒在他怀里,他们明知不是同类,却是那一刻彼此最信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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