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身首分离的时候腔子里的血会溅起很高来,巷子里的墙诚然已经因为年久而有些灰暗破败,但血泼在上面却是不减颜色的。
温韬的神情有些茫然。
他怕是在想自己如何便听见了呼啸的风声,而后才渐渐明白过来,那是血从体内奔涌而出的声音。
温韬这厢轰然倒地,李星云不想李存礼能悍然在自己面前杀人神情更有几分恼怒,一手按剑缓缓道:“你今日必以命相偿——有了九幽玄天神功便很了不起么?”
李存礼半张玉面上溅着血,一张脸半红半白笑起来时也几分癫狂正如罗刹恶鬼。
“自是比不过你李星云有许多机缘在身那样了不起,只你想杀我也未必就能成行。”
李星云嗤笑一声,显然没把李存礼放在眼中。
他当然不会想到李存礼练的功法与自己又有不同,毕竟现下李存礼的模样看上去是同走火入魔差不了多少。
李存礼看他嘲讽神情也不恼怒,一指李存智那厢缓缓道:“你还是先想想怎么救人吧!”
李星云看见李绛璎时其实便有几分猜测,不过面具之后看不出什么神色变化来,只听他道:“我不认得她。”
李存礼森然一笑,道:“怎么,如今你成了不良帅,是依旧不知道当年唐宫旧事?若你当真狠得下心,便想一想不良人能不能担下谋害皇裔的罪名!须知你不良人是为唐之一朝所立,而今为一个外姓人送自己血肉至亲的命去,难道就不怕不良人上下寒心么?”
李星云清楚他说的都是实话。
唐宫旧事,他自然是知道的。袁天罡的手书中便有当年永明公主薨逝有疑这么一条,只奇怪的是他并未追索到永明昔日下落,而今一见那被挟持着的白衣女子他便猜到是永明,只不肯叫李存礼看出他眼下的投鼠忌器来。
李星云沉声问道:“我如何信你?你通文馆也很精擅易容之术。”
李存礼不过一哂。
“你难道不通此术?是与不是,自己看上一看便知。”
李星云道:“你肯让我近她的身?”
“你本事虽多,我要杀她却也能比你手脚更快些。”李存礼不过一闪身便站在李绛璎身侧,与李存智一左一右将李绛璎挟在中间,手中剑刃正贴李绛璎颈侧。
李绛璎看着李星云,并不呼救。
“怎么,不指望他来救你么?”李存礼还煞有介事问她。
李绛璎的反应也是天衣无缝,她只瞧着那巷中一点殷红血迹冷然道:“要他来救?一个拱手将社稷江山都送与旁人的贼子,也算得上是李唐后裔?叫他来救我只是堕了我的名声!”
说着她身子一晃,便是往李存礼剑刃上撞去。
李存礼的剑收得很快,连李绛璎颈侧皮肤都未曾刮破,他一伸手将李绛璎穴道封住,笑道:“你不肯叫他来救,可在下还指望着公主来救命,怎能叫公主就这样死了?”
李星云见状目光一闪,道:“好,你且让我看上一看。”
他迈步要上前,却叫三千院拦住了。
三千院道:“大帅,若论易容之术,你不如我。”
李星云拨开他手道:“可是论武功你也不如他,别到了近前再把自己折进去,考验我是救你还是杀他。”
“大帅!”三千院急声道,然而李星云却已经走上前去。
李星云的手落在李绛璎面上,他手势轻柔,不过李绛璎眼中仍闪过一丝厌恶的意味。
其实李星云一早便知道答案会是什么了。
他当然也可以说眼前这个公主是假的。
但他真的能么?
对这个忽然出现的妹妹,李星云心中其实并无波澜,他这一生亲缘淡薄飘零久矣,手足之情也只在陆林轩张子凡二人身上得了几分,这素未谋面的李绛璎于他其实不过陌生人,可他真能眼睁睁看她命丧李存礼之手?
便是一命换一命,似也有些不值得。
李星云略一沉吟,李存礼却是早看出他这一点盘算来,低声笑道:“我劝你不要想着混淆黑白之事,毕竟若是传扬开了不大好听,各地诸侯怕都知道其中关窍,‘李星云’是已经死了,所以你是以位卑之身而罔顾李唐后裔性命,难道天下人能容你?”
“看来你是早有准备。”李星云缓缓收手,冷然道。
李存礼冷笑:“是啊,人为活着总是煞费苦心,知道你定在洛阳布下天罗地网,我又焉能不准备一二?眼下只怕那些诸侯都晓得世上还有一个大唐公主没有死。”
世人不知永明之事,但那些朝中宿老南地诸侯却都有所耳闻。
今日的李绛璎便是昔日的李星云,一样能搅动天下风云,一样能叫人心生忌惮。
张子凡用李嗣源的名头登基,尊的依旧是太祖太宗,安敢在天下人面前视李唐皇室后裔为无物?便要说她是假的,也须得先活捉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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