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神殿,门前石梯下的空地上已经停了一辆三匹马车,车上四角立杆,杆上支撑着一张华美的帷盖,遮挡大半阳光和热气。车兜的空间很宽敞,足可容纳五六人,并且里面桌椅板凳,一应俱全。
被尼布牵着,踩着车旁放置的木凳上了车,直到屁股落了座,洛西提着的心才算彻底放下,她扭头看着身后领着几个小祭司站在门口相送的耶利米,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她想一定是她临阵逃脱导致仪式中断,他在埋怨自己。
“看什么?”坐在她对面的尼布问。
“我破坏了仪式,那位大祭司一定很生气吧?”
尼布笑。“耶利米虽贵为先知,但脾气软,性子弱,就算给他十个胆,也不敢记恨你。再说,你并没错。”
尼布这番话没安慰到她,她虽怕,也有愧。
马车正在行进,和尼布说完话再回头,已经驶离神殿很远了。
她收回视线,又四下张望。
“怎么了?”
“艾米娅和萨玛伊呢?”刚才从祭殿出来好像就没见她俩。
尼布一时并不知道这两人是谁,经得洛西提醒,才想起是从巴比伦带出来专门伺候她的那两个女奴。
“我让她们去外面等候。”
“哦。”虽然她也不知道是“哪外面”,但先应着。
两人暂时无言,洛西好奇地看着沿路的风景,尼布则看着她。
“你说你还有个姐姐?”
洛西回过神来,点头。
“那你可以和我说说吗?”尼布背靠着身后的栏板,一只手臂横搭在边上,翘着二郎腿。
就是这副闲散慵懒的大老爷坐姿,配上那张无可挑剔的脸庞,简直带着致命的蛊惑力。
洛西老脸一红,同时想起他是什么“巴比伦王子”,哪里还敢和昨天一样在他面前又哭又闹。
还是乖乖闭嘴吧,多说多错,尤其是她现在还没彻底搞清处境。
“怎么了?”尼布见她神情有些奇怪地抿着嘴,进一步问。
洛西摇头。
“不想说?”
洛西不知点头还是摇头,为难坏了。
分明刚才她都随意自在,这会儿倒突然拘谨了,不及深思,他便能猜中缘由。“那两个小女奴是不是和你说过什么?”
洛西眼一滞,又是摇头。
尼布垂眼看着自己手中的指环,唇边挂着一抹意味不明却又异常迷人的笑。“你不说,我就认定是那两人在你面前说了我的坏话。”
洛西忙解释。“没有没有,她们只说你是巴比伦王子,仅此而已。”
抬眼,眼神戏谑。“所以你怕了?”
怕啊,可她又不敢直说,只能小声请求。“从现在开始我可以不说话吗?”
“不行,你不说,我就去问她们。”
“可是我怕说错话。”
“我问你答,就不会出错,你不是说要和我重新认识吗?所以我们从现在开始,从你所说的‘姐姐’开始。”
洛西委屈,想要闭嘴保命都不行,她暗暗平复了心绪,才说:“我姐姐叫洛依,我们是同一天出生的双胞胎,但我们和很多双胞胎不同的是我们长得一点也不像,她很漂亮,就像大明星一样,走到哪里都能得到关注,不过我们的关系很好,虽然她更多时候都像个大家长似的管着我,但我知道那是因为我们父母常年不在身边,她主动承担起了不属于她的责任。”
“你只有这一个姐姐?”
洛西点头。
尼布还想继续问,可欲言又止,据他所知,在亚述王室,塞米拉米斯前面还有五个姐姐,可只有一个同父同母的亲姐姐,不叫“洛依”,而是曼丽坎木。
“那你们的父母呢?”莫名地,他松了一口气。
洛西又摇头。“不知道,都奇说他们远在国外,但没具体说在哪一个国家,从我们记事起,就没见过他们一面,直到十八岁洛依生病后的数月里,我也一直没等到他们回来。”
“父母”的形象在她的认知里早已陌生得毫无存在感。
尼布目色幽沉,她的说法虽与事实有所出入,但塞米拉米斯确实自幼未见过母亲一面。“那你口中一直念着的都奇呢?”
“她是一直照顾我们的人,不过说实话,我和洛依认为她就是我们的母亲,大概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才不肯与我们相认,但她说不是,却又不告诉我们生母到底在哪儿。”
洛西觉得每次提到都奇,尼布脸上的表情都怪怪的,总感觉他认识都奇,但又……怎么可能呢?
可是她现在都已经这样了,又有什么不可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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