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王继续扇着扇子,在树荫下踱步沉思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脚步声传到后院。凌駧满头大汗走了进来,“殿下,他们来了。”
“请他们进来。”
不一会,四个同样满头大汗的人,走进后院。几人来到定王面前,规规矩矩跪地叩拜,“草民叩见定王殿下。”
“起来吧,”定王指了指傍边的石墩,“都坐下说话。”
明朝商人虽然有钱,但地位低下,进学、通婚、交往都受到限制。平日里,知府以上的官都不待见商人,何况皇家贵胄?几人得知定王召见,异常惶恐,都没敢穿绫罗绸缎。他们还粗略了解一下礼仪,生怕哪点做得不好,招来祸端。
几人看看凌駧,见凌駧微微点了点头,才敢屁股挨着石墩边上坐下。凌駧将众人一一向定王介绍。
“这位是程记典当行的掌柜程德乾,下官到临清之时,程掌柜慷慨解囊,倡义输饷数万两,为众人之最。”
“这位是吴良儒吴掌柜,祖上以贩布起家,现在亦经营典当业,标营中被服,多为吴掌柜捐赠。”
“这位是临清老字号药铺“保和堂”的陆掌柜,“保和堂”的各类丸散行销周边各省。营中或有患病,陆掌柜派人医治,不收诊金,也不要药钱。”
“这位是汪体仁,汪海之子,上过几年儒学,现在是汪记典当行掌柜,在山东有典当行数十家。标营饷银半数由州衙支付,半数为汪掌柜捐赠。”
“还有几位商人亦有善行,但恐惊扰殿下,未敢叫他们都来。”
凌駧介绍完毕,也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
“你们都是徽州人?”
众人起身称是,额头大汗淋漓。
“孤听说,临清十之九的商人是徽商?”
众人又起身称是,全身大汗淋漓。
“刚才凌知州说了各位的仁义之举,孤尤为感激。徽商且贾且儒,吃苦耐劳,诚信经商,乐善好施,孤早有耳闻。今日得见,果然不虚。今天下大乱,大明危在旦夕。孤需要提刀上马、冲锋陷阵之人,亦需要捐资助饷、转运物资之人。各位若始终襄助,孤必不相负。”
凌駧听了此话,一颗心总算放进肚子里。几人也长出了一口气,又站了起来,拱手施礼,“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定王示意几人坐下,对凌駧说道:“临清商人,不唯徽商,还有浙商、晋商,凡愿意去济宁的,一起安排去济宁,家产家眷都带去。日后愿意随孤去湖广的,也是一样。”
众人又是起身告谢。他们不想留在临清剪辫子,但家眷多家财大,哪是说走就能走的?如今有定王的这句话,凌知州就能毫无顾忌地安排他们南下了。
定王又继续说起来,“贩夫走卒也好,引车卖浆也罢,都是生存之道,都为世人所需。阳明先生说过,四民异业而同道。孤深以为然。四民好比人之四肢,只有分工不同,没有本末之分,贵贱之别。
如若还有四海升平的那一天,孤定促成四民平等,一样的进学进举,一样的择业择居,一样的婚姻嫁娶。”
定王画的不是大饼,是他心中的梦想。没有繁荣的工商业,哪会有繁荣大明?
这席话,定王说得风轻云淡。但进了众人之耳,却如石破天惊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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