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已年过五旬,平日里也就看着身形有些佝偻,倒不显苍老,可这一夜,陆凡只觉得仵作像是一下子便老了。
“莫要自己吓自己。”陆凡劝道。
仵作摆手说:“割肉去骨,毁尸灭迹,法子多了,偏这剥皮……需要些手段,但即便是剥皮也不能做到血流成河,且尸身上没有刀伤,即便有,人死血止,又怎会满屋子都是血?”
“你验尸了?”陆凡皱眉问。
仵作叹了口气,低声说:“不用验,这事儿不是第一次了,我还是学徒的时候,便跟着师父遇到过一次……大概是二十八年前。”
“也在桥台县?”
“我还能去哪?那年我才十七,吓得我呀,半年不敢走夜路。师父当年说死者面上红肉有收敛之状,凶犯定是在死者活着的时候动的手……那面皮你可曾细看?不是说无人能做到,而是做到割下五张完整的面皮需要多久?更夫四更报案,二更时尚有人家未眠,凶犯想要动手或许要等到三更时分,凶犯如何能做到仅用一个时辰,没有任何动静的杀了五人又剥下面皮?”
“上一次,没有抓住凶手?”
“哎呀,你怎么还没听明白?这不是人做的!”仵作四下看了看,凑近陆凡的耳边说:“这是怨鬼索命!”
陆凡将仵作推开,说:“只说你们没本事查案便是了,跟怨鬼有何关系!”
“上一次那户人家也是因逼死了人,一家子便如同徐家一样,被割下面皮,血尽而亡。”
陆凡挑了挑眉,忙问:“也是满屋子的血?”
仵作想了想说:“没有这么多的血。”
“面皮也剥的这般完整?”
仵作又想了想,说:“当时只记得死者面部血肉模糊,莫说是我,便是我师父也只是粗粗看了看。”
“尸体旁可有割下的面皮?”
仵作摇了摇头说:“虽说没见面皮,但死者确实没有面皮。”
陆凡笑了笑说:“差别这么多,你怎会将这起案子与那一起相提并论?”
“哎呀,人会变,鬼自然也会有变化,两起案子大体差不多。”
“差得远了!不管凶犯是人是鬼,只看这起案子满屋子的血,尸首上总要有出血点吧?就是血从哪里流出来的?”
仵作愣了一下,忙又说:
“这案子……如何查?最终也是找个背锅的顶了,与上一次一样,听我句劝,你还是回牢房,莫再惹祸上身!你自己身上的案子还未理清……再多条罪名,你小命难保!”
陆凡朝仵作拱了拱手说:
“杀我之前,也得让我先将案情查明,走,跟我进去仔细尸检,至少目前我已找到若干破绽,你说是鬼?我却笃定是人!”
……
五更过后,桥台县的街市便已忙碌起来,随处可见卖烧饼,蒸饼,糍糕,汤面的,寒风中白雾缭绕,街上行人也慢慢多了起来,整座县城不再冰冷,倒是活络了起来。
可县衙后堂中的书房里,知县邹奇山心里却凉得很。
邹奇山年过半百,但端正的面庞还留有年轻时俊朗的痕迹,体态也未见发福,他此时一身半旧的常居服在书房中缓步慢踱,若有所思,听到有人进来,他停下脚步看向门口,颌下长须无风自动。
来人是幕僚谢瑞,也是一位白须老者,他进入书房朝邹奇山行了礼,而后不客气的坐到书案对面的圈椅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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