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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了题识和落款,还有一大堆印章,最让人不放心的是,上面居然盖上了你令尊的鉴赏印,怎不教我惊讶不已!”

马世琪最然没有插言,却始终听着他俩交谈。现在节外生枝地又冒出一幅跟烧掉的一模一样的春睡图,固然叫人担心,但最可怕的是,以后会不会再冒出来第三幅,第四幅乃至更多幅呢?最先该办的是快些寻访到作伪的人,如若不然,露头一幅买一幅,决非上策。想到此处便问道:“魏大叔!您看过这幅的前后,还有谁看过?”

“我是第一个看到的,因为宴请的客人们还没有到,我进大门时,和一个很面生的人擦肩而过,我进,他出,打听家人,说是姓金……”

马世琪听到此处,心中明白,这人必是那天抢先一步买走画的那个金阜西,就对魏文曾说:“如此看来,魏大叔,只好麻烦您再跑一趟,跟老东西说,那画咱们要了,不管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还有,最要紧的是套出姓金的住所,回头知会我们一声,有劳!”

“理当效命,不单是因为我和顾老兄的多年交情,亦为此事由我引起。二位贤侄权且放心,此去定不辱使命!”魏文曾说完就走了。

魏文曾走后,二人如坐针毡似的等待着。

你道这春睡图如何出了第二幅?有没有第三幅?有。第四幅呢?没有。原来金阜西和吴枫买回画后,由金阜西带回家中作伪。先以白金五两买高级侧理纸半张,一裁为二;又以十两买通临摹圣手翟云屏,依样临成两份;再以十两央求篆刻怪杰郑雪桥,另纸摹仿顾权等诸家款印;然后用清水浸透,实贴于漆几上,待其渐干,再浸,再贴,一日二三十次,一月而止,复以白芨煎水蒙于画上,滋其光泽,墨痕已入肌里,于是三幅春睡图始成。一幅卖与董兰池,得银二百两;一幅卖与殷府殷显,五百两。先说这殷显打开一看,就乐了。没费口舌,五百两白花花的银子当场成交。他是行家?还是冤大头?都不是。他另有不可告人的打算。他看过之后,就知道这是一幅不该流传出来的东西。唯其如此,这才是他梦寐以求的宝贝。多年来,他本以为朝思暮想要得到的那个物件,很可能是无望了。而今赐其便,这幅画到手,他明白那物件已经近在咫尺垂手可得了。

且说金阜西见越卖越贵。最后一幅无论如何也不肯卖了。他把前二幅所得的银子悉数全给了吴枫,声称自己不要一个大子,只要这幅画留作纪念。吴枫当然不肯信,他觉着吃亏了,不放心地说道:“我说阜西兄,你是要留一手,等大价钱吧?”

金阜西冷笑道:“吴贤弟,我看你很可以知足了。当初买时你一味阻拦,尝到了甜头,又一味得寸进尺。你不想想,谁拿的银子垫底?谁请的人作假?可前前后后用了多少硬头货,你没个谱?你空手套白狼,没费吹灰之力,就闹了七百,还少吗?这最后一幅,别说我不想卖了,就是真想卖,使大劲也就弄个一千八百的,你还好意思要?”

吴枫听了这一席话,句句是实,自己凭空得七百,白捡的一样,但毕竟不满足,可又不敢得罪人家,遂赔笑道:“跟你闹着玩呢!”一边说着,一边打着哈哈走了。他本来是个赌徒,搂着白来的银子能睡安稳?找几个市井无赖就耍上了。也该着他赌星昏暗,七百两一宿工夫全塌进去了。天光大亮,两手空空,走投无路之际,想再找金阜西抠点,不料,金阜西突然失踪了。家门上挂着把铁将军,这才觉着自己真的上了大当:这小子嘴说不卖,说不定已经弄了个一万八千了呢,躲得远远的自己去受用。不行!得找他去,就是藏到耗子洞里,也要把他拎出来。就这样,他开始满世界逛荡,跑遍北京城,寻找金阜西。一日,也是冤家路窄,在丹辰斋门前被马世琪等人兜头撞见,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原来,那日马世琪和顾雨亭在寓所等候魏文曾消息,一个多时辰后,魏文曾满脸忧郁地回来了。顾雨亭一看,心就凉了半截:“魏大叔!他不答应转让?”

“答应是答应了,只是条件太苛刻,简直令人不能容忍!”

“是要价太高?”

“不!他是想要令尊那二十四幅扇面。唉!谁不知道那是你们顾家的心尖子?”

“二十四幅扇面?”马世琪失声叫道,他气得扭歪了脸。他怎么能不知道那二十四幅扇面装成的巨册的价值;当年顾老伯趁高兴的时候,曾给他展示过。那是前朝的二十四位名画家人各一幅的绝妙神品。随便拿出某一幅来,都可以很轻松地换十垧地。像此等明抢暗夺的狮子大张口,怎不令人活活气煞。马世琪知道雨亭说死也不会答应的。可他万万没想到雨亭竟铁青着脸嚷道:“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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