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天,贾府的聘书就到了。马世琪仰天喟然长叹:“不想我马世琪竟落拓至此,为人教授古琴!”
魏文曾也为之叹息:“我深知贤侄抱负,但为追寻春睡图别无良策,只好委屈你俯就。”
马世琪点头:“愚侄岂不知这个道理,只恐一时难以和雨亭谋面,望二位前辈探望时,代为致意,我定竭尽全力收回赝画!”说完和苏世桐告别了魏文曾,去贾府就职。
且说这贾斯闻自从罢官,整日闲居在家。好在他家财万贯,吃喝玩乐,倒也快活自在,平生只有一件憾事,使他非常苦恼:就是家门香火不旺,膝下无儿。所幸早年在民间抢得一女人,进府后,就被他奸宿,时隔不久生一女孩,使他略解绝户之虞。女人失踪后,他就对外谎称女儿是夫人所生,取名冷香。冷香长成后,生得娇艳动人,婀娜多姿,聪慧绝顶,颇具才情。诗文书画样样皆通;女红刺绣般般出众。凡是人间有的技艺,她都想学,一学就会。前些天,学会了围棋,没多久,亲朋女友中竟无对手。这几天,又想学古琴,央求贾斯闻为她延请教师。贾斯闻当然一口答应,派人四处查访竟无中意的。正在无计可施中,苏世桐趁机举荐了马世琪。想苏世桐也是京华才子,贾斯闻岂有不信之理,当下就下了聘书。约定今日进府行拜师礼。早饭罢,贾斯闻就偕同妻妾众人在客厅里落座,单等琴师进府。
马世琪跟着苏世桐来到门首,通报了姓名,一会儿里面传唤快请。在一个听差的引领下,一路也说不清绕过了几阁几榭、几重院落、几道抄手游廊。转眼来到客厅,远远就见有一个头戴水獭皮帽,身穿狐皮长袍,外罩青缎马褂的胖子,站在门前台阶上相迎,这就是贾斯闻。见他俩走近,贾斯闻拱手笑道:“哎唷,苏老弟,果然准时,这位就是马先生吧?快请!”进了客厅,和夫人等见过礼,落了座,贾斯闻喊声看茶就有两位秀气的侍女飘然而来,各捧一只盖碗,放在客人面前的红木茶几上。两个少女不约而同地瞟了一眼马世琪,偷偷抿嘴一笑,悄然离去。贾斯闻虽然对古琴一窍不通,却也知道一些规矩。叫人拿出琴桌置于中间,又令童子焚香于炉内。世琪见布置停当,起身将所带之琴放于桌上。这时,贾斯闻笑道:“家藏古琴两张,请先生抚琴一操,以辨优劣。”旋即命人取出,世琪见一张金徽玉轸,极其富丽。调弦试之,皆不合节,笑道:“此琴饰虽美,而材劣,不足为器。”
贾斯闻道:“先生再试另一张。”
世琪依言弹之,一落指,顿觉声甚清越,连声赞道:“好琴!好琴!”尔后,情不自禁地宽衣落座,调弦转轸,弹出一曲。曲犹未终,指下刮喇一声响,琴弦断了一根,勃然作色道:“古琴乃灵牲之物,只可雅操、恭品,岂容隐身偷听?”
贾斯闻虽觉此举过于做作,但碍于主人情分,只好唤道:“我儿,还不来见过业师!”
原来冷香听到侍女报说,来者是个才貌出众的年轻人,竞不是想像中的糟老头子,心中好奇,就蹑手蹑脚地藏在屏风后偷听。见他果然文质彬彬,风流倜傥,再听那琴声叮咚悦耳,撩拨心弦,不由得心头扑腾腾乱跳,脸上热烘烘的。正听到有趣处,忽听弦断,又闻此人毫不客气的斥责,父亲无奈地呼唤,情知难以再藏,就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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