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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第三根石柱前,她再次看见了那个壮硕的身影。

“珍妮斯,这个时候你不会是来找我练剑的吧。”

雷恩还是一如既往的扑克脸,但珍妮斯却感觉他的心情还不错。

“那雷恩大人是为何来此呢?”

望着雷恩空荡荡的腰间,珍妮斯装作调皮的轻笑到。

人嘴角动了动,随即回敬般粗犷的大笑两声,他将手环抱到胸前。

“你果然是个聪明的普法珊!”

地下室的密封效果果然无可挑剔,那两声大笑一直在耳边回荡。

珍妮斯没有反驳。

“所以,”突然间,雷恩的神情又回归严肃:“你想问些什么?”

珍妮斯微扬起头,她目不转睛的望着雷恩的面庞,她想向他展示自己的决心,同时也向真正的“自我”展示决心。

“我想问关于普法珊‘归程’的事。”

“普法珊的归程”在民间也有许多称法,比如“普法珊的归路”,“普法珊的回道”之类的。当然也有抱有极端想法的人称其为“普法珊的末路”或“普法珊的终线”,但本质上都是指年满17岁的普法珊离开所侍奉的地方,前往中心国这件事。

其实即使对于不同的普法珊来说,这也是不公平的。

中心国在世界的正中央,与四周许多国家接壤,而被卖到较远国度的普法珊们,回到中心国的难度就会更大。

“好在我国离中心国直线距离只隔了两个国家。”

雷恩继续说到。

“您之前说普法珊在归程时不能……”

不仅是私藏普法珊、让普法珊归程时乘坐交通工具,只要对归程途中的普法珊提供一切直接有利于归程的帮助都是重罪。这是每个国家都必有一条律法,只是对于不同的国度来说,这一律法的执行程度有所不同罢了。

“也就是说普法珊只能徒步走完这段行程。”

雷恩解释的相当详细,这倒与其粗犷的性格截然相反,想必是早就有所准备。

“嗯,关于‘普法珊回收者’。”

律法没有否定普法珊的存在,但也同样没有否定普法珊回收者的存在。近千百年来回收者一直伴随着普法珊而存在着,他们多是一群有组织的赏金猎人,或是落魄的冒险者,在少数小国也有半军队化的骑士。

“你要知道,普法珊回收者并非是一个职业,任何人都可能成为‘回收者’。”

“……”

“这将成为你归程路上最大的威胁。”

他的语气很平静,如同讲故事般,只是淡淡的描述着。珍妮斯知道这就是雷恩的说话方式,但还是不免感到些许冷漠。

雷恩从腰包中取出一卷崭新的地图。

“这就是关于路线方面……”

他积极地为珍妮斯讲解着,许多问题,即便珍妮斯没有问,他也会主动提出并解答。

“这是姆多罗王国……而这里向北……然后到……”

然这种“热心”仿佛是要将她赶走一般,虽然现实也是如此。

渐渐的,珍妮斯便没再问了。她呆呆的望着地图,看着那粗糙的手指,从一个地方指向另一个地方。

而雷恩却还在自顾自的讲着,好似停下来就会说漏些什么。

“到时你从西门出,先向……这里……之后……”

甚至连去哪个地方的哪一所旅馆,这种细枝末节的事儿他都没有放过。

……

“雷恩大人。”

终于珍妮斯开口打断了雷恩热情的讲解。

“雷恩大人,真的没有成功到达中心国的普法珊吗?”

雷恩的手指顿了顿,他缓缓收回手,将地图放下。

一时间地下室又沉寂而下。

这回,雷恩没有立即回答,他望向珍妮斯,珍妮斯也望着他。从她的眼眸中他看见了淡淡的希望与深深的期待。

抓了抓头发,雷恩不善于说谎,即便如此也是。

“我……不知道。”

“但您不是说过没见过成功的普法珊吗?”

她的眼神变换了一瞬,雷恩已无暇思考其中改变的情感。

“是的……但是……”

他闭上眼,轻叹了口气。

“家主禁止领民们买卖普法珊,所以我知道的范围也很小。”

“可能,在其他的城市或者国家,就有许多抵达了中心国的普法珊吧……”

“……”

“滴答”一滴水珠从石顶上滴落。

“啪啪啪……”无数细雨从天穹下划过。

水珠落到地上被摔碎成无数银点。

细雨融进池面,惊醒了正在熟睡的鱼儿。

“是么……”

“滴答……”又是一滴水珠落下。

月光的银雾洒过空中缓落的水珠,折射出珍妮斯皎洁的面庞。

她在笑,是的,她在笑。

这不是哀伤的笑,更不是绝望的笑。她微微低着头,看着水洼中的自己……

嘴角上扬。

她在笑,是的,她在笑……

“滴答,滴答,滴答……”

“啪啦,啪啦,啪啦……”

细雨越下越密,也越下越急。池面被雨点激起无数涟漪,而习惯了动静的鱼儿们却渐渐安静而下,在波纹扩及不到的地方安眠着。

从地下室石顶上滴落的雨水愈来愈多,地面上的水洼也愈聚愈大。

终于,报警器被触发了。

在厄垒克的动力下,机关缓缓启动,数道石门被一点点放下,最终完全与石阶合在了一起。

于是水珠的滴答声渐渐减小。

地下室内只剩下烛火燃烧的回音。

……

“呼呲”

突然,不知从何处传来了一个突兀的抽泣声。

“谁在那儿!出来!”

雷恩立马警觉的抬头,向着一处呵斥到。

“呼呲,呼呲。”

又是几声耳熟的抽泣。

在烛光的映照下,一个身影缓缓从墙角走出。她微低着头不断用袖手擦着眼角。那湿了一半的长裙由于水的重力直直地垂落到地上。

“璐……璐璐!你怎么在这儿?”

沫璐璐轻咬嘴唇,她拖着裙摆跑到珍妮斯跟前,一把抓住她的手。

“笨蛋,笨蛋珍妮斯!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璐璐……”

这是珍妮斯第一次在沫璐璐的脸上看到悲伤的眼泪,但不知为何她心里竟感到些许高兴。

“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对不起,璐璐……”

泪水从他脸颊划过,滴落到两人紧握着的手心中。

“对不起什么都……难受的话,就不要一个人承担啊!”

沫璐璐将珍妮斯的手紧紧的贴在自己的胸前。即便衣服已近乎湿透,但珍妮斯仍能感受到从她心中散发出来的温暖。

“谢谢你,沫璐璐。”

她哭得像个孩子,又或者,她本来就是个孩子。

珍妮斯轻声低语着,她倒成安慰的那一方了。

“但是啊,我是普法珊。”

珍妮斯慢慢推开沫璐璐的双手,她指了指脖子上那银色的项圈。

“普法珊就是有普法珊必须要完成不可的事,这是没有办法的。”

“不……”

“不!”

她抓着胸口

“这不公平,凭什么只有珍珍要遭受这种事!”

“明明都是人,为什么非得对珍珍如此!”

“‘价值’是什么?要‘价值’又有什么用?难道仅此就要珍珍的性命不可吗?”

“赚钱的方法不是还要很多吗!为什么非得……”

珍妮斯抱住沫璐璐的身体。

“请不要再说了……”

她的笑容也渐渐融化了,被沫璐璐那身体的温度。

“没事的……”

“请不要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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