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思考着这个切入点该从哪里找,崇祯一边快速回忆着前世看过的关于候恂的资料。
候恂是个典型的东林党人,为官清廉,刚正不阿,当年魏忠贤权势最盛之时他也没有丝毫屈服。
但同时他也有各个党派之人的通病,凡事以党派利益为先。
崇祯十七年明亡之时他并没有以身殉国,而是归隐故乡寄情于山水做了十三年的闲云野鹤,一直活到顺治时期。
崇祯的本心其实更想重用那些为了大明殉国的大臣,毕竟他们已经用自己的生命证明了自己的忠诚,但认真思虑一番之后,他还是决定再拉拢一番。
候恂之所以为官清廉,有很大一个原因是他家本身就是归德府的大地主,家中有万亩良田,更有棉布等诸多生意,钱对他来说真的只是个数字而已。
但刚才候恂还是隐晦的向他点出了土地兼并的问题,做为一个土地兼并的既得利益者,他能主动点出来这个问题,其实算是背叛了自己的阶级。
这让崇祯看出来,他其实是一个有很高政治追求,而且愿意为了实现政治追求牺牲一部分利益的人。
只要对方有追求,那他就有拉拢的机会,想到这些他身子微微向前倾了一些,带着询问的语气问道:
“爱卿,要是朕下旨允许以甘薯、番薯还有玉米交税呢?这样能把这三样作物推广下去吗?”
候恂并不知道他刚才已经差点儿被判了死刑,听到问题的他心里是又喜又忧。
喜的是,陛下这一次没有像以前一样,想到什么不迫不及待的去做,做不成了又大发雷霆。
而是在认真的探讨这个办法的可能性,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
虽然不知原因,但陛下的这个改变还是让他惊喜莫名。
而让他忧虑的是,陛下提出的方案依然是这么的简单......幼稚。
如果这个问题真的这么容易就能解决的话,满朝诸公难道真的全是废物不成?
虽然欣喜陛下的变化,但候恂还是直接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陛下下旨将这三种作物纳入税种当然是可以的,但是......陛下可听说过......踢尖淋斛......”
候恂一番话的断断续续,崇祯却是一下子听清了他想表达什么。
所谓踢尖淋斛,是百姓在交纳粮食时,官府会用个大斛做量器,百姓将粮食放进斛里,再称重,计算自己应交的税额。
在交纳粮食的时候,官差会要求百姓把谷堆按尖堆型装起来,这样就会有一部分超出斛壁。
到了这个时候,就会有经验老道的官差走到这大斛前面上演神之一脚,把超出斛壁的那一部分粮食全部踢洒出来。
这些洒出来的谷物当然是不许纳粮人再扫回去的,按官差的说法是这一部分粮食要用来弥补储存和运输过程中的损耗,俗称火耗钱。
但实际上这些洒出来的粮食都会由官差按职务高低、亲疏关系等私分,别看一斛洒不了多少,但聚少成多之下可是个天文数字。
多年以来,踢尖淋斛已经成了各级官差中饱私囊的潜规则。
而且,由于多年以来收税的种类一直不变,每年各级官差能从中得到多少利益,大家心里都是有数的,这部分收入早已被他们视为了囊中之物。
如果收税的种类突然变成了甘薯和番薯,就会出现一个问题。
无论甘薯还是番薯,它的块头太大。
官差们想要再施展踢尖淋斛的绝技可能就没有那么容易,这会直接减少他们的收入。
当然,他们不会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到手的收入突然没了,一定会再想出其他盘剥的办法。
但这总有一个时间差,在这个时间差内,他们的收入必然是要减少。
正所谓夺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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