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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不是打扰到你?”

“不会,熬夜挺难受的,有人陪着挺好。”

“谁要陪你了!我睡觉!”

放下手机,我忽然忍不住地胡思乱想,好半天了还是睡意全无,我又拿起手机问余长安:“你的前女友是不是会陪你加班啊?”

“有几个会。”

“几个?你可真本事呢!”我没来由地阴阳怪气。

“你该不会也想陪我吧?别傻了,我其实不喜欢她们那么做的,又要忙,又要照顾她们的情绪,其实挺麻烦的。”

“谁要陪你了,你这人可真没良心,人家好心好意的,你还嫌烦。”

“那你快睡觉吧。”

“要你管我呢!”

次日,整个白天我几乎是昏昏沉沉度度过的,晚上我早早上床,本以为能睡个好觉,结果一沾到枕头,我又失眠了,坚持到半夜的我,又只好去找余长安的麻烦。

“呼叫讨厌鬼,呼叫讨厌鬼。”

“在呢。”

“好啊,你果然又在熬夜!”

“我不是活没做完吗?我不是说了吗,你不用陪我熬夜的。”

“谁要陪你了,我失眠!”

“是吗?”

“那你以为是什么?跟你那些前女友一样啊?想得美!”

“我可没那么想,你还不是我女朋友,我代入不了,倒是你已经把自己代入那个角色了?”

“做梦吧你!”

接下来的几天,我的生物钟完全紊乱了,白天就想睡觉,晚上又睡不着,只能和余长安聊天。

“我说,你小子,真的有睡觉吗?怎么我随时给你发消息,你都能回啊?”

“说明我跟你一起睡的呗。”

“咬死你哦!少占我便宜。”

“动动,谢谢你。”

“谢我什么?莫名其妙的!”

“谢谢你陪我啊,我知道我不该去做这种对比,但是其他女孩这样做,我真的觉得很麻烦,可是你不一样,哪怕隔着电话线,这种你在我身边的感觉,都让我无比安心。”

“都说了,不是陪你,是我自己失眠!”

“但是,我也挺愧疚的,害你这两天也没睡好,早知道你这么愣,我就不告诉你我在熬夜了。”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都说了是失眠失眠失眠!鬼才在陪你呢!”

“不过无论如何,到此为止了。”

“做完了?”

“嗯!完成了!这次应该还能有点收获了!”

“那恭喜呗。”

“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真羡慕你,我不知道还要失眠到什么时候。”

“今晚就不会失眠了。”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

放下手机,我的心莫名其妙地安定了下来,然后我的眼皮就突然开始打架了,巨大的困意袭来,我真的沉沉地睡了过去。

3

/长安/

检查着余长安送来的投标资料,陆道中不时满意地点点头。

“人才啊!小余,这么短的时间就做完了。”陆道中赞叹道。

“还不是全靠陆哥支持。”余长安说。

可陆道中看着看着,又把眉毛拧在了一起,说道:“小余啊,这个价格不对吧?不是我定的那个竞标价吧?”

余长安一拍脑门道:“唉呀,对不起,对不起,我太粗心,给您拿错了。”

他说着话,示意许海瞳和韩梦雪又拿了套资料出来,这套资料和先拿出来的那份的唯一不同,只有竞标价不一样。

陆道中翻看着自己定好的价格,眼神却时不时瞄向另一套的价格,他问道:“怎么同样的资料做两份?”

“我先前觉得这个价格更容易中标,然后就给做了出来,后来吧又觉得自己这点火候哪够看啊,本来打算把这一套给扔了的,没想到装资料的时候又装错了。”余长安说。

“什么火候够不够啊,年轻人不要过分谦虚,我倒是想听听,你这个价格怎么得出来的?”陆道中问道。

“最近开标的工程,跟咱们这类似的,有13个,根据地区和规模中标价虽然各有不同,但综合下来,我感觉这个报价是比较符合总体规律的,还有,据我观察,鹏程的胡总,敬业的刘总,都有意投这个标,而他们之前投类似标的的报价,我也研究过,我相信这个报价会比他们的更有优势。”

余长安说得很笼统,但囊括的信息量足以让陆道中震惊了,可他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说道:“嗯,我再看看吧。”

走出办公室,韩梦雪愤愤不平地说:“我们都赶在开标前,把资料做好了,他怎么不把钱退给我们。”

许海瞳也不好意思地说:“小安,那个钱,我会还你的。”

韩梦雪越说越气:“真不值当,你这么辛苦,还又给他弄个报价,他也不领情。”

许海瞳说:“这也怪不得陆总嘛,人家都说了政治任务,自己不想中标。”

“喂,余长安,你怎么不说话啊!”韩梦雪对余长安的沉默很不满。

“你们俩七嘴八舌的,让我说话了吗?”余长安说。

“那你说啊!”韩梦雪说。

“韩梦雪,你先别急着回自己家,许海瞳,你这两天穿得也别太邋遢。”余长安说。

“为什么啊?”二人不知道余长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明天会有人请吃饭的。”余长安笑道。

第二天开完标不久,陆道中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夜晚,余长安他们就真的和陆道中以及他的几个骨干员工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了。

席间,关于中没中标的事,陆道中只字不提,可他不仅把余长安拉到他身边坐着,还亲自给他倒酒,喝得酒酣耳热后,还把余长安的手也给握住,总共没见过几次面的两个人亲密得像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

“老弟,你干脆来帮我算了?”陆道中突然提议道。

余长安一边给陆道中倒酒,一边说:“陆哥,你说笑了,我这点本事,哪好给您添麻烦啊。”

陆道中接过酒,也不着急喝,他捏了捏余长安的手,说道:“你这手挺有劲啊!”

他说着话,还饶有兴趣地摆弄起余长安的手来,他调笑道:“正反两面都有茧,你这也不像个卖保险的,倒像是有点身手的。”

“什么身手啊,就有时候锻炼下身体,这茧子都是被哑铃给磨出来的。”

“我就说嘛,你们这些城里长大的娃儿,也没做过什么重活,你看我这,这就是标准的劳动人民的手。”

陆道中说着,把自己的手摊了出来,那只手除了饱经风霜外,还有些古怪,其四指是伸直的,唯独无名指却是弯曲的,且弯曲的角度也有些怪,好似根本无法伸直般。

余长安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又赶紧把目光移开,可陆道中毫不介意,反而大大方方说:“这只手指就是残疾的!听得出你陆哥老家在哪吗?”

陆道中说的也是四川话,但和德阳这边不同,声调都是以一声为主,余长安猜测道:“雅安?”

“对了。”陆道中端起杯子和余长安碰了碰,一饮而尽,“说是雅安的,但我对雅安根本不熟。我出生在农村里,第一次去市区还是因为跟村里的人去那要饭,稍微大点不用饿肚子了,但还是穷啊,所以我十多岁就走了,除了过年便难得路过几次雅安。这个手呢,就是我打第一份工的时候弄得,那是个钢厂,我在里面混到二十几岁。”

“陆哥辛苦。”余长安由衷道,又给陆道中把酒满上。

“辛苦谈不上,但确实不容易,什么钢厂,煤窑,各种苦活累活好像就没有我没干过的。”

“陆哥人生经验真丰富。”

“丰富?丰富有个锤子用!”陆道中端起酒杯来也不跟人碰杯了,直接就一饮而尽,“年轻时候,觉得自己有把子力气,啥都能做,啥都想做,结果到了这个岁数了,才发现耽误太多东西了!就说在钢厂的时候吧,别看我只是个小工,那些供销商哪个我不认识,哪里的渠道我弄不到,但是我瞧不上啊,我非要走,觉得自己有理想,有抱负,现在回头看看,我要当时心没那么野,我得少吃多少苦啊!所以说,人啊,别一天盯着理想,多看看脚下,你又没翅膀,再高再远也得靠脚走不是。”

余长安点着头说:“跟着陆哥确实能多学好多东西。”

眼见自己话说到这份上,余长安还是不为所动,陆道中笑道:“你个大学生跟我个老农民能学啥,我也多余跟你说这些,你这个岁数能听进去就怪了!算了,就是我自己倒退二十年,也听不进去这些话,听进去了还是想要自己闯闯!”

“那不是因为您身边当年没有这么您通透的人吗?”

“哈哈,你小子说话就是中听!”陆道中又把酒杯和余长安碰在一起。

酒精下肚,陆道中长舒一口气,他揽着余长安的脖子,将一个黑塑料口袋递了过去。

不需要掂,接过手的那一刻,余长安就知道,这塑料袋比他拿给陆道中时要重了许多,他正要出言感谢,陆道中先说道:“你不专门来帮你陆哥也可以,以后陆哥忙不过来,你可不能推迟。”

“那就先谢谢陆哥了!”余长安塑料袋放在一边,又把酒杯端起,再度一饮而尽。

酒席散去,陆道中醉得几乎不省人事,余长安走起路来也是偏偏倒倒的,可是刚把陆道中送走,余长安就挺直了腰背,若不是身上酒气熏天,根本看不出他是喝了酒的人。

“你不是醉了吗?”韩梦雪奇异道。

“只是他们喜欢我也喝醉。”余长安边说,边从给塑料袋中拿出一沓钱来,放到韩梦雪手上。

韩梦雪赶紧把手缩回来道:“你这是干什么?”

“这些天,辛苦了。”余长安把她给拽回来,直接把钱塞进她的包里。

“我又没做什么。”韩梦雪还是觉得不好意思,可她又甩不开余长安。

“没有你中不了标的!如果你不要,我就扔了。”余长安说道。

“你就收下吧,不然他真会扔的。”许海瞳也劝。

韩梦雪推迟不过,只好收下,一辆出租车正好在他们身边停下,余长安便直接上了副驾,韩梦雪和许海瞳就只好坐到后排。

余长安一上车,连目的地都没说,绑好安全带,就直接睡了过去。

出租车师傅也意外的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夜晚的马路人车稀少,只有发动机颤抖的声音和呼吸的声音异常清楚。

这样的安静让许海瞳和韩梦雪都心照不宣地尴尬起来,虽然同坐在后排,但都很默契的把中间的位置给留了出来。

汽车开了好一会儿,韩梦雪才打破僵局。

“我还以为,他真喝那么多酒都不醉呢,结果倒头就睡。”

许海瞳说:“他真没醉,他喝啤酒只能喝两瓶,但喝白酒我没见他喝醉过,他就是太累了。”

“唉,他可真厉害啊。”

“是啊。”

“结果我还是入不了他的法眼啊。”

“怎么这么想啊?”

“你看他都只给我钱,不给你钱,真够见外的。”

“我的那份不是早花出去了吗。”许海瞳不好意思道。

“对哦。”韩梦雪笑道。

说完这句,两人又都同时地沉默起来,好一会儿,终于是换到许海瞳来打破僵局了。

“小安的精神特别好,我就没见他睡过午觉,我想他就是因为这个,所以熬夜才那么厉害吧。”

“哦。”

“你别看他那么能打,其实胆子特别小,别说泰迪,来个茶杯犬都能把他吓够呛。”

“嗯。”

“小安,有时候吧……”

“小安!小安!你离开余长安,就不会说话了是吧?”韩梦雪烦躁地打断了他。

“我……我……”许海瞳支吾着说不出话来,韩梦雪也把头扭向车窗外,一路上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到了韩梦雪家的小区门口。

看到韩梦雪开车门,许海瞳忍不住道:“我们是朋友了吧?”

“不早就是了吗?要不然呢?”韩梦雪说。

许海瞳结巴道:“没什么。”

韩梦雪没好气地下了车,正要关门,许海瞳突然道:“我觉得你好像不止是朋友!但我不知道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神经病,再见了!”韩梦雪尽力忍着才不让自己的喜悦出现在脸上。

可惜许海瞳看不到这些,他涨红了脸,甚至不敢再多看韩梦雪一眼,只能低声回一句:“再见。”

4

/长安/

汽车继续行驶在夜色中,许海瞳却总觉得浑身不自在,他终于是再也忍不住,也不管余长安是不是在睡觉,直接把手伸到前排想要把余长安摇醒,可他的手还没碰到余长安,余长安的眼睛突然就睁开了,他直接开口道:“我没和她上床!”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于这夜间的静谧中显得太过惊诧,不止是许海瞳,就连沉默寡言的出租车司机都精神为之一振,明明没有红绿灯,却下意识地用脚点了一下刹车。

许海瞳支支吾吾道:“我不是,要,要,问这个,你,你说,这个干什么?”

“那你想问什么?”

“你今晚还去我家睡吗?”

“你家那么脏,我怎么睡。”余长安说。

“还不是你给造的。”许海瞳说,“那你要回家了?”

“好几天没回家,回家就一身酒气,我回去找骂挨?”

“那你去哪?”

“如家。”

余长安没开玩笑,他现在特别需要有一个地方,一个可以大声和安谣说话的地方!

/谣/

“嗝~”余长安打了个大大的酒嗝。

“你喝酒了?”我问他。

“嗯,你先别打断我,我现在真的有好多话想跟你说,但是,我好困,我怕你一说其他的,我就记不住了。”

“那你要说什么嘛?”

余长安言语混乱地说:“我今天听到一个故事,也没什么好讲的,无非是一个人历经磨难终于有所成就的故事,但那个人告诉我,不能一天盯着理想,再高再远都得靠脚走。”

“多新鲜呢?”

“是啊,这道理也不新鲜,但我突然就想到,我不总是说我不知道我们的未来是什么,说过要追你,其实也没什么行动吗,可是听到他的话后,我突然想通了,管他未来什么样呢?再高再远还不是要靠脚走,所以,我一定要迈出那一步了!我的未来啊,有你就够了!”

他嘴上虽然含糊不清的,可我感觉他这次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我有些不知所措道:“喂,你不要自己就做决定啊,我还没想好呢!”

余长安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啊?”

“你这一次也不提‘吊桥效应’了,看来,你至少接受了我就是喜欢你这件事了。”

“谁,谁说的啊,我没来得及说而已,再说了,你真的分得清‘吊桥效应’和喜欢吗?”

“为什么要分清啊?”余长安说。

“当然要分清了,吊桥效应只是一时冲动。”

“喜欢就不是吗?”

“是,是吗?”

“不知道,也许是,也许不是,但我今天看到爱情发生的时候了。”

“你在说什么啊?”

“好难解释啊,有机会再详细说吧,反正我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爱上你的你了?”

“什么时候?”

“我爱上你的时候!”

5

《当爱情发生的时候》

当阳光拥抱世界的时候,

当汽笛划破安静的时候,

当大脑闪烁文件的时候,

忙忙碌碌,熙熙攘攘

当灯火点亮城市的时候,

当星辰挂上露水的时候,

当平稳的呼吸正驱散疲劳,

安安稳稳,生生不息

当爱情发生的时候

不在黑夜,不在白昼

可爱情发生的时候

既是忙碌,也是安稳

当掌声都迎接我的时候

当辱骂都指向我的时候

当谤誉都因为我的时候

轰轰烈烈,波涛汹涌

当一句问候而雀跃的时候

当隔空望着同一颗星的时候

当说起未来的时候

平平常常,波澜不惊

当爱情发生的时候

不够激烈,不算平常

当爱情发生的时候

也是汹涌,也是平静

当爱情发生的时候

只是我爱上你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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