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的风雷武馆,门户大开。
宛如一头噬人的巨兽,张着血盆大口。
而在这张巨口边上,赫然已经有人倒下。
白日里见过的那位迎宾武者,身材彪壮,热情洋溢,此刻却已化作冰冷的尸体。
他的身下泊着大片血迹,胸腹有个贯穿的大洞,隐隐能看到破碎的脏腑和流溢的肚肠。
透过那凝固的愕然表情,苏墨仿佛能够感受到他被人随手贯穿胸腹时的难以置信。
跨过迎宾武者的尸体,顺着一路滴滴答答的血迹往里走,内里的腥气愈发浓厚,仿佛进了屠宰场。
昏黄的灯光下,就见会客区里林林散散的倒着大片尸体,要么被扭断了脖子,要么被贯穿了身体,全都是一击毙命。
有几个试图逃走的,整个人趴在地面,脑袋或脖子上留下明显的血洞,破开洞口的却是几根沾着血水的盆栽树枝。
苏墨越往里走,脸上的冷意就越是明显。
他几小时前才与风雷武馆发生矛盾,险些将继任馆主当场打死。
其后虽然与对方和解,但现在风雷武馆出了这么大的事,特种科如果要进行调查,第一时间就会把目光锁定在他身上。
很可能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大批巡查直接上门将他团团包围起来。
届时,万一身份暴露,搞不好就是个插翅难飞的死局!
到底是谁在害他?!
苏墨心中怒意勃然,脚步越走越快。
转过拐角,他一眼见到脖子扭到背后的蔡雄。
对方脸上尚还残留着极致的恐惧之色,眼里透露着求饶之意,可那番话却再也说不出口。
他清楚记得这家伙因为父亲生了重病,试图跟常浩云赊账购买武学,没想到竟先他父亲一步遭了死劫。
苏墨抬头朝里面望去,穿过林林散散的尸体,就见先前才被人救下的常浩云,只留下一具无头残尸,整个脑袋仿佛爆炸的西瓜般,溅了一地。
更远处,隐隐有”嗬嗬“的声响传来。
紧跟着就是清晰的骨碎声。
苏墨快步走过水墨屏风,打眼瞅见常中青的脑袋软软的往左边垂落,那张不久前尚还威势十足的脸庞,此刻只剩下临死前的悲愤与惊惧。
“果然,你来了啊。”
伴随着话音落下,常中青的尸体跟被丢弃的大型可燃垃圾般,随手扔到了边上的鱼缸里,惹得几尾游鱼四蹿。
背对着他的清瘦中年人缓缓转过身来,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庞,以及一双明亮至极的眼睛。
他嘴边噙着淡淡的笑意,看向苏墨的眼神竟然分外平和,甚至还带着一抹欣赏之色:
“从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我们是同一类人。
与人交易时遭到了欺诈,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这群骗子?
我早就猜到你肯定会过来,要将他们斩草除根。
没想到你竟然来的这么晚,害得我都不得不提前动手。
现在终于见到你了,果然我没有看错人。”
苏墨神色微微一怔,脑筋一时间差点没转过来弯。
陈晟,或者叫徐超,瞥了眼鱼缸里缓缓沉落的常中青,脸上露出一抹厌弃之色,自顾自的说道:
“像他们这样的败类在武馆里面并不算少数,这些人根本不配称为武者,只是一群自私自利贪婪残暴的鬣狗罢了。
他们制定了各种无比苛刻的制度,保证对门下新人进行持续不断的压榨,甚至就连实力尚可的聚核,都要被他们敲骨吸髓,永续为奴。
这些年里,各种境遇凄惨的武馆弟子们,我已经见了太多了,甚至就连我自己,都是那无数悲剧中的一分子。”
“像我十六岁拜入门下的南拳武馆,外人只当是即将位列三栋十五层的大武馆,万般荣誉,无限风光,尽皆加诸其身。
馆主李苍红更是德高望重,名扬八方,兼之实力强悍,多少武道新人们都想列入他门下,成为受其关注的核心弟子。
我也同样是如此,拜入南拳武馆后,兢兢业业,刻苦修行,实力进步飞快,终于幸运的得到了对方的垂青。”
“而这所谓的垂青,到头来不过是一场噩梦。”
徐超的眉心陡然凝起一抹阴翳与狠戾:
“那个五十六岁的糟老头,欺我年幼,骗我说唯有服侍他才能得到成就聚核的武学,绕过种种繁杂的条件限制,最后趁我犹豫不绝,强行将我破身。
拿到武学后我心如死灰,本以为成就聚核就能脱离苦海,没想到各项招式与大药又层层设卡,就算当时脱离南拳,去往其他存在真意武学的大武馆,照样会遭到同等的剥削。
索性破罐子破摔,答应李苍红提出的各种服侍条件,以此交换各种招式,大药以及后续武学。”
“不曾想越往后对方提出的条件越是苛刻,越是作践,加之他在给我的大药里做了手脚,根本没办法反抗。
我一直都在竭力忍耐,苦苦寻找着机会。
终于等到十四年后的这一天,趁对方不注意,拿到了真意武学的原本,彻底修成了《煞虎真意》,成为南拳武馆第一个踏入真意境的武者,成为原本将要把南拳武馆带上三栋十五层的中流砥柱。”
徐超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畅快起来。
他看着苏墨,开口问道:
“你知道我修成真意后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吗?”
苏墨沉默了片刻,问道:
“是什么?”
徐超嘿嘿笑了两声,语气逐渐变得平静:
“我把南拳武馆的门给关上了,然后折断了所有人的四肢,让他们齐齐躺在最顶层的练武厅里,看着我一刀一刀把李苍红给片掉。
一共片了一千四百七十二刀。
整整十四年里,不知道他能否想起我那受尽屈辱的一千四百七十二个日日夜夜。”
看着满脸狞色的徐超,苏墨微微皱起眉头:
“你向他复仇我能理解,那其他人呢?”
“嘲笑我者,羞辱我者,讽刺我者,蔑视我者,欺凌我者,该不该杀?”
“难道就没有一个好人?”
“好人?什么样才是好人?冷血旁观,视而不见,毫无作为,这也配叫好人?”
徐超冷笑道:
“旁观即是默许!默许即是纵容!纵容即是帮凶!
他们和那些欺凌嘲笑过我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这些人一样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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