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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封之信听完,一脸不悦,说道:“忒也胡闹。如今内忧外患,兵荒马乱,你二人竟连个侍卫也不带就敢出门,还要去千里之外,寻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今日若不是,若不是潸潸先看到你二人正遇危险,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辛盈被他一说,不知该如何反驳,竟气红了一张脸:“你……你……”你了半天,半晌说不出话来。

银泥赶紧安抚自家小姐:“莫气莫气,封大人也是担心你。”

辛盈深吸了几大口气,眉毛一横,转身对着银泥说道:“我爹都不会这般教训我,我与他还未成婚呢,他凭什么?”四人坐的很近,她声音也没故意放低,这话虽是对着银泥说的,实则却是说给封之信听的。

潸潸心中“霍”了一声,心想:这小姐脾气可是不小,比自己有过之无不及。她想到此,“扑哧”一笑,封之信转头看她,一脸狐疑:“怎么?”

潸潸摇了摇头,说道:“少爷,你平时可不会这样说话,你莫吓到了辛小姐。”

银泥一听,赶紧伸脖凑近潸潸,问:“潸潸,你快说说你家少爷平时是个什么样子?”

潸潸一笑:“他呀,”她转头看了看封之信,见封之信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看,轻轻说道:“君子怀幽趣,谦恭礼乐才。经心皆识见,书史尽通该。有德馨还远,清虚道亦开。”

但见她眼中爱意流动,诉说着她心中的情郎,既幽趣、谦逊,又懂礼乐,知识广博,喜欢认真思考和研究,对世间万物都有深刻的认知,喜爱读书,通晓历史,更重要的是,他具备高尚的品德和道德准则,德行能如同芳香的气息悠远飘扬,不仅如此,她心中的他,还能洞悉世上清净虚无的道理,不被凡尘俗念所染。

简直就是完人。

潸潸说完不自禁又加上一句:“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

封之信自小到大,哪里有人这般夸过他?

这亦是他第一次听潸潸表露自己在她心中的模样,他看着潸潸,眼眸渐渐深邃,不禁轻轻伸手要去握潸潸的手,潸潸却将自己的手收回,眼波也收回,向着银泥说道:“总之就是普天之下,我家少爷最好”。

银泥见潸潸说话时,与封之信二人眼波流转牵绊,凝视中情意绵绵,心中不悦,小声在辛盈耳边说道:“小姐,封姑爷的这个丫鬟,穿的哪里像个丫鬟?”

辛盈点点头,向着潸潸问道:“你叫潸潸?你这身衣裙是哪里来的?你一个下人,如何穿得起如此贵重的衣料?”

封之信刚要说话,潸潸轻按了一下他的手,说道:“是少爷赏给我的,因我此前一不小心,替少爷挡了三支毒箭。”

这句话一出口,辛盈和银泥都瞪圆了眼睛看着潸潸,又不可置信的相互看了看,银泥问:“替封姑……封大人挡了三支毒箭,你,你倒是勇敢的很。”

潸潸低头一笑:“这有什么,换作是你家小姐遇危难,你会不会挺身而出?”

银泥愣了愣,说道:“自……自然和你一样。”

“所以,少爷赏赐了我几件衣物,表彰我的衷心。”潸潸笑意盈盈的看了眼封之信,却见他眉眼泛起一丝担忧之色,正注视着她看,若有所思。

辛盈点点头:“原来如此。”

封之信不想她二人一直揪着潸潸问个不停,便岔开话题,问了问安庆的情况,又问了问自己父亲和辛昀京的近况,辛盈答道,一切都好。

亓官初雪心道,封长清日日去九垓宫跪求圣人同意他布防之事,辛盈为何不说?是她不知,还是刻意不说?

四人喝了一会茶,封之信说道:“我与潸潸眼下正要回安庆,辛小姐正好与我们同行,如何?”

辛盈和银泥正有此意,痛快答应。

此时天色渐晚,四人便找客店住下,准备第二日再赶路。

辛盈见潸潸一直抱着不语,啧啧说道:“潸潸你不会要带着土狗一起睡觉吧?我可不和狗住。”她心中自然以为封之信会让他们三个女人睡一屋,但她自小不喜牲畜,尤其讨厌猫狗,是以便把话说在前面,嫌弃之色溢于言表。

谁知,封之信说道:“她不和你住。”

辛盈一下没反应过来:“它?你是说土狗?”

封之信指了指潸潸:“她,”又指了指不语,“还有它。”

辛盈略松口气:“那就好。”

“她们和我住。”封之信说的很自然。

辛盈瞪圆了眼睛盯着封之信,半晌才说道:“你,你们?你们……”

潸潸闻言,心中暗暗叫苦,她其实倒是对这个辛盈不太反感,若是自己去找王兆报仇,辛盈顺利嫁与封之信,就算这位大小姐,嚣张了点,脾气大了点,至少心性是正的,对待封之信的心是诚的,她也可以放心了。可眼下封之信要是拉着自己住一个房间,这件事,恐怕要坏菜。

她刚要张嘴说话,封之信对她说道:“此事已定,不必反驳。”

潸潸尴尬一笑,稍一思索,转头对着店家说道:“那麻烦你再给一床被褥,打地铺用。“

辛盈闻言,看了看银泥,银泥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什么,就见辛盈瞪圆的眼睛慢慢回复了正常的形状,眼神也渐渐平静,她冷着脸向着封之信微一欠身行礼,转身走进了自己房间。

***

第二日。

封之信出门前说道:“不语年龄尚小,身体虚弱,你可要寸步不离的照看。”

潸潸笑道:“那我什么也不做,便一直抱着它,可好?”

封之信“嗯”了一声:“这样自然最好。”

潸潸笑着把枕头扔了过去:“慢走,不送。”

枕头一脱手,他二人都是一怔。

四方小巧的枕头兀自在空中无辜的飞着,封之信哈哈一笑,伸手接住:“你终于不再把我当成少爷了,如此甚好。”

潸潸也是一愣,她自小和商寂也是这般打打闹闹,只是封之信对于她而言,总似第一次在商寂的画册中见到时一般,有一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的神秘感,即使后来做了他的丫鬟,与他日日相见,也会因身份的差距,不敢逾越,毕恭毕敬。做拈花落剑的时候倒是无所顾忌,但封之信对拈花落剑,终究不愿多说一句话,便更无机会玩闹。不想如今,他二人居然也能如此轻松惬意的相处……

可下一瞬,她就想起了明婆逼着她背诵的各种封家下人的规矩,赶紧站起身,说道:“少爷永远都是少爷。”

封之信将枕头放回床上,柔声说道:“你我之间,本就不存在什么少爷丫鬟的分别,我只盼,你一直做你自己便好。”说完不再看她,出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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