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里,在一边旁听的顾国民突然记起了一件事。他说“嘿,那个借款上的字还没有签。”
“是多少?”何国昌问。
当时他亲自点好了数目的,时间一过或许就忘了,所以又问了一次。但他的表情有些陈思,是短暂的性那种考虑。
“数过了,一百五十元。”邱山清说。
顾国民又说:“我还等着入账呢。”
“账是要入的,”何国昌本是坐着的,他站起来说,一面走到大门口望着天空中的雨,“他们家的情况怎么样了?”
“听说秦大姐也生病了,家里也拿不出钱来,还拖在床上。”邱山清回答。
“这人不能再死了!”何国昌说。
“那这账?”顾国民问。
何国昌转过身来,去拉着顾国民的手说:“老伙计,拖一拖吧!”
苏童未满十八岁,不符合选举的年龄条件,但他们三人也把他计划在名单之内了。
雨继续下,何国昌打着那把油纸伞走出大队办公室来到苏童的家里。
秦大娘正躺在床上,一看突然来了干部,也无力撑着起来,唤苏童赶快从他屋里出来迎接。
这是何等的场景呢?前面我们已经叙述了,家里只有一张桌子,两把锄头一口锅,再加上秦大娘躺的这张床。坨坨散散的旧衣服都挂在墙上,一个针线篮子在桌子上摆着。一双胶鞋,一双布鞋分别放在墙角里,全都淋了水。原本有两个半新旧的木桶,也给棺材做了抵脚板。其余渣渣拉撒的就是送出去也没人要。粮食用塑料纸盖着,有的已经生了芽。
何国昌从兜里掏出二十块钱,他只有这么多了。
苏童在一旁站着,低着眼睛像在思考深远的问题。灶房头进了水,柴禾打的浇湿。此外,他还是个少年,对家里的安排也不怎么精通。母亲说啥他就做啥。年青人的面子思想重,也不愿意把穷相露出来让人家看见。秦大娘知道儿子很累,又过早地承担了重活。很多细活路也不说出来教他做,只觉得他闲时一会就长大一会。
“你去烧点开水。”秦大娘对苏童说。
“不不不。”何国昌说,一面摆手,把二十块钱递给苏童,跟他说,“这些钱给你妈请个医生,我没带很多。”说完把钱塞进苏童的衣服兜里,接着又说,“你明天跟我去下乡,每天五毛钱的补助。”
秦大娘再三推辞不要那钱,刚想起床时何国昌出门走了,他走的很快,这种关照和慰籍不想被人猜疑,背影正逐渐消失在雨中。
苏童松了一口气,原本以为他是来要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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