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已经尽力封锁消息,但异常的武装力量调动根本瞒不过所有人的眼睛,除去黑堡防卫,几乎所有精锐部队都被调往了矿区,以至于少年旅肩上的任务担子一下重了许多,连人手都显得不太够用。
虽然禁止讨论,一些风言风语还是在组织内部私下流传,有人说,从地底下挖出了神……
在搜寻了一圈无果后,碎眼即将消散的魔息将微弱的信号指向了某个更加往南的地方。
托雷眉毛苦恼地拧起,他并不是很想踏足那里,但实在是没办法了。
他用粗粝的战地靴在脚下碎砖上一磕,溅起的石子崩飞了一只在墙头晒太阳的懒猫,在“喵!”地一声炸毛尖叫后窜得没影。
在比南市更往南的地方,是一座露天垃圾场。
托雷还未抵达,便闻到一阵恶臭熏人,远远望见黑烟漫天,正赶上一天内集中焚烧尸体的时候。
热烘烘的臭气一浪一浪地扑面而来,在连绵成堆的垃圾山上弥漫,中人欲呕。
焚尸坑内燃烧着今天新运送来的一批倒霉蛋,可能是被杀,也可能是死于某种实验,谁知道呢?有零星拾荒者背着背篓,蒙面的布巾熏成黄褐色,一边用长杆工具拨弄,一边在废品堆中弓腰翻捡着,仿佛根本闻不见那刺鼻的味道。
托雷忍着臭气和漫天嗡嗡乱飞的肥胖绿头苍蝇,端着枪上前对那些拾荒者挨个盘问搜身了一遍,但除了掏出满手的虱子外,依旧一无所获,没有人看见会飞的眼睛。
“这是大海捞针呐……”他跺脚震落爬上鞋面的蛆虫,看着一望无际的垃圾之海,发出有些绝望的感叹。
视线向右,被某个庞然大物定住,紧挨着垃圾场边缘有一座很久前就废弃的空厂房,锈蚀的钢筋铁骨如骷髅骨架般支棱在满地腐海中,屋顶破了个大洞,似枉死的魂灵在仰天呼号。
他看着碎眼内最后一丝魔息在掌中消散殆尽,怀抱着一线希望向那边走去,想最后攀到高处再搜寻一遍,如果还没有发现的话,就只能打道回府了。
托雷有点后悔,为了贪功没有等同伴赶到一起分头搜索。
唉,还是先想好回去之后该怎么向上头交代吧。
托雷拖着沮丧的步伐向厂房走去,心中默默打着之后应对的腹稿,临到门前,手刚摸上虚掩的门边,耳朵却突然一动,脚步顿时停下。
“嘎吱,咯拉拉……”空旷安静的厂房内传来疏松朽烂的钢筋承受不住重物落下弯折断裂的声响。
有人!
他立马侧身隐蔽身形气息,警惕地听着里边的动静。
里面有人似乎不小心踩空了,发出一声细弱惊呼,紧接着几个脚步起落,嗒嗒两声,像是跳到了更稳当的高处。
托雷溜到厂房外墙的破洞,静悄悄猫腰摸进去,借着楼梯立柱的阴影遮蔽,蹲踞式抬起枪口,手指摸上板机,向上冷冷望去。能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种地方的,多半都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天光从房顶破洞处流泻下来,在灰尘飞舞的厂房内形成一束朦胧的柔光带,斜斜辟开了幽暗。
目光所及之处,托雷脑中轰然一响——
那竟然是一个女孩子。
近乎梦幻的白色身影轻盈地落在一方突出的高层平台之上,恰好立于光瀑中心。
他从瞄准镜里看过去,废墟之中,光尘似也因她而变得圣洁,少女满头微卷的银色短发闪动着钻石般的光泽,额前靛蓝流云纹头带下,一张小脸如初雪凝铸,约莫只有十四五岁年纪,正眨巴着有些迷惘的紫色大眼睛,好奇地端详手中一枚不断转动的怪异眼球。
!
托雷指尖一颤,连呼吸都瞬间顿止,却生怕惊吓到她,没有开枪。
少女明显不知道手中物品的来历,当个玩具似的将飞眼用两指拈起来举到跟前,眯起一只眼睛凑近研究。
他思忖片刻,还是选择站起身来,直接走出去,光明正大地走入到中央空地,少女的视野中。
澄净如珠宝的紫色眼眸俯瞰向他。
“那个是我的,给我!”托雷指向她捏着的眼球,用尚还稚嫩的嗓音高声宣示道。
“唔。”她看起来有点尴尬,对方那一声严厉的断喝让她意识到似乎错拿了别人的东西,于是歪头指着眼球冲他问道:“%#¥@*?”
少女声音如同玻璃瓶中的冰块儿碰撞一般悦耳动听,落在托雷耳中却让他愣住了。
她在讲什么鸟语?以及,对方貌似是个……
那白衣似雪的人影向前跨步,踏上栏杆,一个翻身从五层楼高度凌跃而下,优美无声地屈膝落地,溅起一圈飞散的尘埃。
周身带起的劲风刮过托雷额发,他先是惊讶于对面恍若猫类的矫健,紧接着一只手伸到他面前,洁净如兰花般的手指舒展开来,那枚躁动不安的眼球裹着血丝,老老实实躺在对方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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