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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客三轮车在满是灰尘的乡间小路颠簸,“突突突”的摩托车声音,震得知夏耳膜隐隐作痛。

这一路以来,刘明志大多望着窗外的风景沉默,偶尔会告诉知夏一些有关于他母亲的细节。

知夏从他的三言两语中,隐约拼凑出事情的真相。

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期,两个邵阳的年轻人南下打工。因为老乡的缘故,两人走得很近,很快便喜结连理。

结婚后不久有了爱的结晶。两个年轻人决定在家生产,等孩子长大一些再出去谋生。

为人父母总是让人喜悦,只是这种喜悦并没有维持多久,便抵不过麻将声音的诱惑。

男人开始打牌夜不归宿,女人一个人照顾新生儿,面对男人的不上进颇有怨言,很快便爆发争吵并且越演越烈。

在一次剧烈争吵中,男人不耐烦地推搡女人,女人往后退,不小心砸在新生儿身上。

这个来到人世间还没满三个月的孩子,就这么夭折了。

该去指责谁已经没有意义了。

女人终日以泪洗面,男人酗酒夜不归宿,整个家庭摇摇欲坠,终日弥漫着压抑悲伤的氛围。

男人打完一整宿的牌,头晕脑胀地回到家,发现自己大哥正衣衫不整骑在自己老婆身上。

男人大吼一声,冲上前,拉开自己大哥,无视妻子的反抗一巴掌扇了过去。从此,男人褪去看对女人为数不多的怜惜,对她非打即骂。

对于女人来说,丈夫的不信任和暴力让她日子分外难挨。她无数次想逃离,却被突如其来的二胎绊住了手脚。

血缘纽带的孩子并没有让两人重归于好,男人甚至一度怀疑孩子不是他的。

等孩子生下来,在丈夫又一次拳打脚踢和恶语相向后,女人终于不堪忍受,逃了出去。

“你想把你母亲认回来吗?”知夏问。

“不。”刘明志望着窗外不断倒退、被太阳晒得垂头丧气的梧桐树,良久才轻声说道:“我只是想最后看她一眼而已。”

载客三轮车把他俩放在村口,就轰隆隆走了。

知夏陪着刘明志站在盛夏中午的太阳下,脸皮被晒得火辣辣的疼。

一眼望去,空旷的乡野,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等两人沿着干燥的黄泥路往前走,见一个女人弯着腰正在田里除草。

哪怕农活再多,也很少有人盛夏中午劳作。

知夏觉得奇怪,正想上前问路的时候,刘明志伸手扯住她,盯着女人沉默不语。

“她是......”知夏看着刘明志的表情,难以置信地指着女人问。

“嗯。”刘明志轻轻颔首,没有再说什么。

“你从前来过?”

“嗯。”刘明志不知道怎么回答,依旧无言。

“什么时候?”

“十岁的时候。”刘明志突然有了诉说的欲望。

他从小被骂野种,孤独的时候最羡慕那些能被母亲搂在怀里的同龄人。

他在邻居的电视机里看过,生日的时候虔诚许愿,愿望就能实现。

他每年的愿望都是希望妈妈能够出现,能够像其他妈妈一样,视他如珍宝,在他孤独难过的时候,搂着他,轻声安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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