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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1.10

自从贼窝的首领回来,江政忠等人便没有挨过揍。这是一件好事,江政忠能把精力全部放在策划逃离上。因为人员需要锻炼,准备的时间比预想要长。原预定一个星期内完成,结果现在快到第八天凌晨,完全超了标。然而准备就绪,差一天半天也无所谓,只要顺风顺水就好。

“真的跑得掉吗?”

阿梅发出理所当然的质疑。

“一般人在这种时候,会很自然地告诉你‘能行’。但是我是现实主义,喜欢遵循自己的理智,所以我会回答‘有可能’。”

和其他3个人小孩密切互动交流,江政忠从他们身上学到了不少日常用语和语法,人种诺玛语顺畅了不少。

阿诺一如既往地抱怨:“我觉得你的想法太危险了。”

“反过来这才是最安全。这一个星期我让你们做的事情,都记得吗?”

阿诺当然记得,只是他很是疑惑不解:“让我们每天晚上蹦蹦跳跳,让阿诺装病引来守卫辱骂……这些事情真的有意义吗?反而会让他们得知我们的意图加紧守备吧?”

“应该这么想。正常来说,到了快交货的日子,守备肯定都会加紧。我们所做的事情,只是把他们加紧的时间提早而已。”

“那不玩崽子了,他们都知道我们要逃了,还会傻得松懈吗?”

“这样反而会松懈,给你们普及一点知识吧。有云,一鼓作气,二则衰,三则竭。越是长久越是习惯,越容易被钻空子,人的注意稳定性便是这般规律。我们故意展示逃跑的意图,每天都在叮叮当当地发出声音。第一两天他们肯定戒备,三四天还是戒备,四五天也是戒备。但时间再长了脑里形成定势。对习惯的声音感到熟悉,不做声的情况成为了反常。对准备逃跑的我们感到习惯,对不做作的我们反而会觉得奇怪,警惕性便大打折扣。”

“不懂。”

3个人同时摇头。

小孩子的理解力有限,江政忠便不再解释:“总而言之,他们越是习惯越是觉得我们不可能逃跑,我们就越容易跑。这样记着就行了。”

其实,这种张扬的做法除了可以降低警惕,还能用主动的方式引导敌人形成习惯。外面的守备怎么跟换,整体的守备如何分布,被关着的人不可能知道。不知道别人怎么想,那就告诉别人自己怎么想,让别人警惕自己想让他们警惕的地方,便能引开一定程度的守备。

比如江政忠展现过“捏肥皂”的术式,聪明的人很快能想到我能挖地面。知道孩子们想逃离,牢房底部的房间会加派人手。而相对的,看似牢不可摧的正门和建筑的其他地方就没那么多人守着。

当然,假设建立在对方觉得这是一群白痴小孩,没有过多警戒他们的智商的情况。通过挖坑可以看到底部房间确实多了人,但也要提防是敌人顺势而为的可能性。小心驶得万年船,总以最坏的打算入手是江政忠的好习惯。

“溯,如果成功出去了,你想做些什么?”

江政忠向提问的阿梅表露出肉眼可见的不耐烦。这种话可是典型的“死亡旗子”,行事之前他超级不想听到这句话。

“还没实现事情聊下去也是寂寞,现在多点准备不要想太多。”

阿玉抬手挤出肱二头肌:“说说也没关系吧,我倒是想好了,出去之后得马上找老师加强锻炼!”

阿诺立即讥讽:“所以就说你是个傻缺。当然是找个更强的护卫,以确保不要再发生这种情况啦。”

阿玉发出嘲讽:“啧啧啧。只会靠别人的乌龟,就是你这种人还会被拐多几次。”

“你说什么!我——”背后传来冷冷的杀意,阿诺下意识地回望一眼,“我觉得你说得对。”

友善的阿梅放下拳头:“所以溯到底想干什么?大家都说了,总不能跳过你吧?”

又来了,小孩子的神奇逻辑:我们大家都做了,就差你一个,所以你也要做。这是什么邪教观念?

然而在四面砖墙,无处可逃的牢房,不参与会被烦到参与为止,所以江政忠只得屈服。这问题倒也不用苦思冥想,江政忠脱口就能回答出来。

“出去之后,我想找点门路成为正规术者,让专业的教师教我术式。”

“对哦,溯不是正规贵族,现在还是地下术者。”

虽然毕丽媞说了,要是被发现又神灵庇佑就会派去前线。但细想一下,她本身不就是能够瞒下去的铁证了吗。如果神灵庇佑能用地图软件一样的东西搜索,那就不存在能够逃离的可能性。既然毕丽媞能瞒那么多年,这样的术式应该还没出现。没有能广域探测的术式,那自己隐藏好不就得了。

江政忠能做的是看破和干涉术式。看破这个自己不说谁知道呢?至于干涉术式,自己不碰别人的术式就好了。只要自己能成功隐瞒下来,江政忠就能系统地学习术式,未来可谓一片光明。

“溯,你在笑什么?”

江政忠从幻想中回来:“啊,不好意思。”

“呼,各位,是时间了。”

阿玉神情颇为紧张。

“来,祝我们幸运。”

“祝我们幸运!”

四个小孩围绕在一起击掌齐鸣,短暂又漫长的逃亡之路拉开了序幕。

——T1.10

守卫准备交接的时间,这个时间夜深人静,在四楼值班的只有守卫A一人。

和往常一样,其他人用江政忠制作的锤子敲打砖墙,他则爬在铁门边注视着外面。守卫A一般会坐在门前的椅子,只有交班的时候会去楼梯口找接班的人,而这就是第一个需要突破的时间点。

看到守卫A转身,江政忠站在用木垫板上把手伸出铁门的小窗口。通过发动刻在手背的术式,他将铁门的拉动铁条一点点地往内移动,拉动的声音则由其他噪音覆盖。打开门的练习江政忠在室内模拟过上百次,如今能轻而易举完成。

在阿诺被守卫A揍倒的那一晚,江政忠就发现了这个漏洞。这个铁门本身施加了防御术式,难破坏不说,破坏了还可能惊动建筑的守卫。也正因为这种设置,守卫没有在外面上锁。外面的人只要把铁条拉开就能进来,任意时间点打开都不会响警铃。而江政忠手上的术式是贼窝首领最后展示的绝技,他试了好几天才成功发动。江政忠把它命名为“引”。

“引”能够给目标点施加引力,无疑是现有的术式里面最好用的一个。江政忠当真感谢“教会”他的贼窝首领,否则这扇门还真没那么容易打开。

开门的瞬间,江政忠用“活性化”从背后勒紧守卫A的喉结,把做好的食物团子往他的嘴里猛拍。用力之大撞断了他几颗牙齿,在剧痛之下发出呜呜的悲鸣。好在有噪音覆盖,这点声音暂时不必担忧,但必须快速地让守卫失去意识。为此,江政忠发动了“促生”,在勒紧脖子的同时快速消耗守卫的身体能量。

不出半分钟,长发飘飘的守卫A倒下了,第一个难点突破。江政忠迅速解除“活性化”,减缓身体的疲劳。这种术式非常耗体力,并不是能打持久战的术式。在第一次使用“活性化”遭受挫折后,江政忠一点点地改良术式到今日的状态。改良的要点在于控制“活性”的程度,即原本直接飙上300%以上的活性,现在控制在150%-200%之间。术式的实际效果有所降低,但大大减缓了发动术式的后劲。

“走。”

一声令下,剩余的三个小孩宛如小鸡一样跟着江政忠移动。按以往守卫的交界时间约5分钟,这次守卫A没催促时间应该会有余。但为了安全起见,必须在5分钟内到达下一个点。

那么问题来了,接下来应该怎么突破楼梯的防备呢?答案当然是不走楼梯。别人那么多双眼睛还往那跑,是傻吗?

江政忠带着三只小鸡前往另一个空牢房的角落,在墙角边挖出一个足以通过的洞穴。按照四楼平面图和对三楼的印象,这个地方恰好对应一间房间。但是果不其然,里面都睡着人。不过皆是预料之中,江政忠也没打算就这么下去。

——T1.10

“喂!那些小鬼跑了!快起来!”

发现守卫A倒下,守卫B检查过牢房内空无一人后大声地搬救兵。原本寂静的深夜气氛被瞬间炒热,一大群人上四楼进行地毯式搜查。

“来看看,这里挖了个洞,他们应该从这里下去了!”

一切如江政忠所料,所以守卫尽在瞎折腾。那么四个小孩到底在哪里呢?

最危险的地方恰好也是最安全的,往往事件的死角都藏在最开始的地点。不错,四个人就在原来的牢房里。准确一点来说,是在木床地下覆盖的平坑里。

夜晚光线差,人的视力会减弱。如果守卫B振作一点,看得再仔细,一行人可能就被发现了。这是值得冒的风险,因为这么一来就不会有人注目这个牢房,而牢房地下的人也会前往隔壁牢房寻找不存在的踪迹。

在木床的边缘,有早挖好的通往下一次的洞口。等到没了人,江政忠探头下去查看情况。

“好了吗?”

“好了,下面没人了,开始一个个按顺序下去。阿玉,你是第一个下去,随后马上要把开着的门掩一掩,但不要关了。”

“明白。”

江政忠用“引”给下落的人施加反重力的引力,让他们一个个先下去。这个术式无法自己拉自己,若是直接跳下去怕会发出不自然的声音引人注目。所以江政忠让先下去的3个人搭成人墙,他则踩着三人的肩膀下去。这个环节练习了好多次,为的就是这么一刻。

成功下到三楼,接下来便容易多了。现在的所处的位置再下一楼,是位于医务室对面的房间。必要时,四人可以往医务室跑。毕丽媞是个好人,即便不会帮他们逃离也不会做出卖他们的事情。即使没有毕丽媞的帮忙,下到二楼只要再多点时间逃亡便能成功。

和之前的操作一样,江政忠在墙角迅速挖出一个坑。天还没亮,房间内部显得一片漆黑,不好判断有没有人。

“找到没有?”

“再回去四楼看看。”

虽说成功钻空子,但外面的人找到他们仅是时间的问题,这里不容犹豫了。江政忠伸出手发动“流火”,回旋的火焰照亮房间,幸运的是确实没人。

“好了,继续下去。”

相同的方法下到二楼的房间。先到地面的阿梅使用“制火”照明,四处走动让所有人把握房间的大致结构。

“怎么样?”

“奇怪了,同样靠着外墙的这个房间应该有窗户才对的。大致位于那个地方。”

江政忠皱起眉头指着对面黑漆漆的墙壁,猛然意识到房间异常漆黑的原因——没有点灯也没有窗户。

阿诺还是一如既往的一根筋:“没有也没办法了,继续往下走呗。”

“不,现在他们肯定重兵把守一楼,就这么下去太危险了。最保险的方法是在这里打通通道,但目测会花不少时间。”

阿玉很果断地说道:“溯你赶紧做吧,我们替你把守。”

如果按照预想,现在已经达到外部。

牢房有窗户,说明一条线下的房间都是靠外墙的,这一间也不例外。建筑物的外墙虽设有大型的结界,但江政忠能破坏掉。和阿玉反复做了数十次实验,他掌握了单纯输出灵气破坏术式的感觉和技巧。如果这里有窗户,江政忠能破坏掉结界直接跳窗出去。

之前不跳的原因单纯是因为所在位置太高了。敢从三、四楼跳下去的实属是智障,即使用上“引”也不一定能平安落地。与此相比,下到二楼简单多了,能用训练多次的术式加人墙的方法逃出生天。而且结界被破坏,所在位置很可能会被发现,太早实施反而会告诉敌人自己的逃亡路径。

完美的计划被这破房间打乱,现在只得见一步行一步。刷刷刷,江政忠拼了命地挖土以见到明天的太阳。

“嗯?”

按照平面空间图,这墙壁至少占了一米厚度。但墙壁没有江政忠预想的那么厚,很快便被挖穿,意味着这并不是什么墙壁。江政忠点着“流火”在手心转动将内部的环境照亮,下意识地发出感叹。

“哦,这里是秘密房间!”

作为普通人,秘密房间当真少见。房间内部墙壁上挂着各种物件,地上放着颇为熟悉的大大小小的包袋。想着找找有没有金银财宝,随便带点走当做赔偿,然后江政忠的视线很快被某个东西吸引住。

“这是我的背包。”

江政忠抖了抖半损的背包,里面毛都快没有。

“原来不是墙壁,这样能省不少时间了。阿溯,你这是在干什么?”

阿梅望着把东西往包里塞的江政忠发问,而正在行事强盗行为,江政忠自然有足够的强盗借口。

“征用物资。而且这个背包原本就是我的,既然他们把‘满载’的包偷走,我把‘满载’的包取回来天经地义。”

“阿溯,这个东西也是你的吗?”

江政忠看着阿梅指着的牌子:“是啊,我一直待在身上”

实际上是古罗给江政忠的玩意,但既然送他了,便是他的东西。凡是江政忠的所有物,他不会允许任何人践踏。

地上的包袋和第一次遇到贼窝首领时的包袋很像。出于好奇心,江政忠拉开放在最外面的一个袋子,查看里面是什么财物。结果大吃一惊,里面的东西确实算得上财物,只不过是分类为“人”的财物。江政忠再仔细看,这不就是毕丽媞吗?

阿梅也见到这一幕,她很是害怕:“是医师,难、难他们把医师——”

“不,人还活着。”江政忠马上制止惊慌的阿梅,“虽然呼吸和代谢变得十分缓慢,但颈部大动脉能感觉到微弱的心脏跳动,这是人还活着的证明。”

奇怪的是,毕丽媞的身体冰冷要说活着也不像。用江政忠已有的知识形容,这种现象像是冬眠。冬眠是某些动物为了适应环境,刻意地将体温和代谢降低到临界值,以休眠状态渡过恶劣环境的行为,和毕丽媞目前的状态相当一致。问题在于江政忠没听说过人能进入冬眠状态,而且从被打包的情况看,毕丽媞也是被动陷入沉睡。

那么能考虑的东西只有术式。可是术式的发动需要不断注入灵气,没油了车自然会停,没有发动者源源不断输入能量,这种术式是如何维持的?

额,不对,我还真见过类似的东西——奴隶纹没有人操控也一直闪着光。

可以考虑的可能性是,像奴隶纹那种印在身上的术式,可以吸取附着对象的灵气自主维持。如果江政忠的假设是对的,毕丽媞身上会有闪光的术阵。他把包袋拉开,扶着穿着白衣的毕丽媞,仔细地检查她的身体上的痕迹。毕丽媞的衣冠整洁,不像是刻在难以言喻的地方,要考虑的是比较容易接触的部位。

不是这里也不是这里,露出的身体部位都没有。

江政忠皱着眉自言自语:“难道我的假设错了吗?”

“阿溯!阿溯!你在干什么呢!”

因为阿玉的声音很急,江政忠从深思中回过神来。

“阿玉,怎么了?”

“额……阿梅看你乱摸医师的身体,叫也没有反应,让我来看看你在干什么。”

“我在思考问题,很快有答案了,再等等。”

“不不不,现在时间紧迫,你倒是先把墙壁挖开啊!”

“很快。”

不放过眼前能够解决的问题,江政忠再次陷入沉思。

从毕丽媞的身上看不到伤,说明对方没有动粗。如果是一瞬间就把术阵刻在毕丽媞的身上,敌人会打在哪里?白衣覆盖身体,露出的仅有手背和脸部,以及——

放倒毕丽媞,江政忠拨开她的黑色长发,顺着纹路查看痕迹。在毕丽媞的后脑勺,头发覆盖着的地方,他找到了目标并把术阵的形式映在眼中。

“哦,找到了。”

证实了心中的猜想,江政忠开心地站立起来准备继续挖墙。还没开工,气冲冲的阿诺揪起他的衣领。

“你在干什么呢!他们发现我们了!要是跑不掉我第一个拿你是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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