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伦语重心长地胡说八道着,颇为遗憾似地摇了摇头。
“事实上,狗尾巴草也是花。”泽斐尔同样摇头晃脑地补充道,三人一起低低地笑了半晌。
他们身旁匆匆地掠过一位男子:及腰红发,黑风衣,内套衬衫,看上去大概三十岁左右,体态英挺,眉目如画。
在因长时间等待而嘈杂沸腾如一锅滚水的会场里,这位不速之客凭俊美的容貌吸引了一众人的注意,轻佻的口哨声和议论声不绝于耳。
他似乎听到了三人的讨论,回头有意瞟了他们一眼,旋及便急忙走向副局长所在的位置,同她低声交流着什么。
“这样下去警局还早有一天会完蛋!”
泽斐尔愤懑地评价着,抑止不住内心的不满,脑子一热提高了些声音对周围的两位好友道:
“黎明前的时分最黑暗。依我看来,局长指望不上,改变现实只能靠我们了!”
他想了想又补上一句:“我要在三十岁之前当上局长!”
他本意只是想在友人面前吹吹牛逼过把嘴瘾:人总是要有梦想的,万一实现了呢?可惜情绪激动之下没能控制好音量,周围一众同事纷纷向他侧目。
“好家伙,”维瑟佩拉半是好笑半是认真地为他鼓掌:“刚穿上警服不到半天,就盯上局长的位置了?你倒是真敢想。”
突兀的掌声即使在喧嚣的会场上也格外有穿透力,带动着部分不明所以的人同样纷纷鼓掌。
很快,掌声和叫好声便热烈起来,此起彼伏,大有掀翻房顶之势。
“哦,是哪位警员这么有志向?”
泽斐尔的前方冷不防地传来一声意料之外的问话,声音不大,慢条斯礼,没有在人群中激起半点波澜。
他却隐隐从中嗅出了几分不对劲的味道,忙探身望去,只见那位红发男子正慵懒地用手指别过一缕盖耳鬓发,露出耳上样似水滴的坠饰,似笑非笑地偏头注视着他。
“好了——好了——停——静一静!”
副局长疾步上前,连喊带手势地勒令新警员们安静下来:
“介绍一下,佛格伦恩市警局分局长:尤斯图斯·罗兰·伊格纳特。请您做指示讲话。”
她用眼神示意旁边一副看热闹架势的局长近前来。
“嘿,这就是你说的‘狗尾巴草’?”
三人中唯一的女性绕有兴趣地打量着面前千呼万唤始出来的上司,低声吹了声口哨,压低声音向泽斐尔打趣道。
后者显然现在没心情回应她。
“哦,我有什么好说的呢?”
红发局长耸耸肩,将绕指的长发撩至耳后,耳上缀有流苏的饰物在灯光下折射出夺目的光辉:“你们应该已经把我要说的都说完了吧?……那么。”
他难得地笑了一下,如梭般的目光来回地在会场中流连,有意无意地多看了泽斐尔好几眼:
“我再问一遍,刚才是哪位警员这么有志向?”
死寂下来的会场里只能听见轻微的呼吸声。
泽斐尔能感受到周围的多束目光如探照灯一般打在他身上,却依旧纹丝不动,保持着端正的坐姿。
事实上,他现在尚未回过神来,其感觉类似于学生时期营私舞弊,功成之际发现监考老师早已站在一旁目睹了全过程。
……入职仪式不是应该欢迎新生吗?不是应该提振士气吗?不是应该告知规章制度吗?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真的因为那句未过大脑的话同这位初见的局长结下了什么梁子,私人恩怨也应当场下清算吧?这是闹哪一出?杀鸡儆猴吗?
他巴望着整个仪式上唯一管事的副局长能救自己于水火,这一幻想在贝尔蒙特女士见怪不怪地主动下台后彻底破灭了。
该死的!自从岳风澈那个折寿的电话打过来后,整个下午就没一件称心事!
处于众人视线焦点之下,泽斐尔继续着自己的驼鸟政策:刚才发生了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一个刚入职的无辜的新人……
他一遍遍地催眠着自己,努力摆出一副纯良无害的守法良民样子,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神情在他人或惊或疑的神态下多么不和谐。
树欲静而风不止。竭尽全力试图置身事外的他没有注意到身旁两位好友的动作:
两人自会场一片静寂之时,便明目张胆地转头凝视着他,见他不动如山后主动稍稍侧身,无声地互相进行着眼神交流。
一番暗示之后,亚伦朝泽斐尔方向歪了歪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维瑟佩拉。
后者回视着他,微微地点头示意。
说时迟那时快,泽斐尔尚未觉出个所以然来,便被左右二人强行扭住臂膀,押送似地向台上行去。
亚伦与他身量相仿,维瑟佩拉却比他低半个头,这使他不得不高一边矮一边,深一脚浅一脚地踉跄前行。
他拼命地抵抗着,却改变不了被拖向局长面前的悲惨命运: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这是暴力执法!侵犯人身自由!”
众目睽睽之下,他虚张声势地大声嚷嚷着,企图临时树立起自己受害者的形象。
他一面喊着,一面不忘迅速地四下扫量,发现场下的未来同事们或同情或幸灾乐祸地注视着这一幕,没有半点出手相助的意思,几位好事者甚至吹起了口哨。
坐在前排的领导们个个冷眼相视,就差把事不关己写到脸上了,州长阿斯特罗斯仍然连眼睛都没睁开,只有台上的局长似乎很高兴,笑意更明显了一些。
妈的!泽斐尔不知第几次在心里骂娘。
最后几步,他那两位亲爱的挚友默契地用力一推,把他重重地推了上去。
他重心不稳,脚下一滑,径直摔到了地上,脸部着地。
不幸中的万幸,他毫发未损,但凭借这独特的登场方式再次收获了满场的掌声和笑声。
处于风暴的正中心,他自暴自弃地趴在地上,很想直接保持着这个姿势烂在地里,不再面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一切。
“唔,多么团结友爱的精神。”
局长似乎是发自内心的称赞声从他上方传来,虽声音不大,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清清楚楚地听见:
“我不知道原来还有两位热心群众。这样,不妨两位见义勇为的好人也稍作留步?让我好好地认识认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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