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枫木钥匙尽头,暮色橙黄地带。
老旧的油灯下方,三杯蹲在了织布机上,身子稍稍前倾,靠向面前,正汲取着糖丝的口器,及其主人。
它此刻的外表,相较起原先就已丑陋畸形的双头食人魔,更为吓人!
因在悄声无息间,长时间沉溺在黑暗之中,虽让三杯忘却了饥饿,却也让其对糖分的强烈欲求随之散去。
而今,在重新目睹及闻到异样的糖分甜味后,那极度贫瘠后所经历的一点甜美……
便已足以在其心底,带来巨大的反弹!
它已暴走失控。
肩上的那颗圆滚滚脑袋,此刻已膨胀得像个漆黑,且流着污秽唾液的皮制热气球,呼出的浑浊口气仿佛喷出的可燃气一般。
刺鼻且带着异色。
原先的头颅则双眸紧闭,陷入沉睡之中,垂在一侧。
唯一的翼肢,穿出许多坚硬光滑的尖刺,其上挂着许多条状畸形物,就像是有着羽状树皮的树干上,开出了许许多多细小枝干所结的果。
下半身与肿大的右臂,则纠缠在一起,融合成了一条粗壮异常的树根。
但却得以如同虬结的蛇尾般,垂下的末端一小截,在织布机的缝隙之中穿梭。
而也就在它的嘴巴大大张开,黏稠的黑液拉成丝,即将咬合的刹那!
叶子传来惊恐的尖叫声!
与之伴随而来的,是一股神奇的魔力,化作空气中探出的一只透明无形小手,抚摸着外婆头上的那条麻布。
霎时间,其变形成一只棕色猫头鹰,扑棱在了三杯脸上,试图将外婆从它的口中救下。
然而,接下来的画面却是……
噗嗤!
血液与脑浆飞溅,些许的肉块与羽毛,从三杯的嘴角缝隙,侧漏而出。在流着黑液的嘴边,还粘黏有少许银丝。
千钧一发之际,叶子已竭尽全力尝试救援,但依旧没能赶上。
只见外婆原先的头颅位置,上半部分已被三杯狠狠咬下,血肉模糊,仅空余长有细长口器的下颌,眼鼻以上部位皆不翼而飞。
仅留其不太平整的水平截面,边缘是凹凸不平的齿痕。
空气寂静了下来,叶子呆愣在原地。
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幕,以及几经多番转折的变化与突变,让其内心变得像是,被拉得超出其弹性限度的弹簧般,产生了不可逆转的变形。
残酷的画面依旧在继续着。
远处,失去了动静的外婆身躯,无力地垂直倒在了织布机上,鲜血沿着木料向下蔓延并且渗透进去。
除了血液滴落地面的声音外,还有噗嗤噗嗤的液体挤压空气排出声,以及大块大块肉挤下喉咙的吞咽声。
是暴走失控了的三杯,正趴在上方啃食血肉。
大口大口吞咽着的食相,显得津津有味。
四面八方,向叶子涌去的小蜘蛛,依旧源源不绝。逐渐的,她站立的身子,被爬满了彩色小蜘蛛们,俨然成一糖豆人。
但就在它们要将她淹没,仅余下那双空洞的螺纹双眼时,冲在前头的首只小蜘蛛,却是沿着眼瞳的螺旋纹路,爬了进去。
仿佛那眼瞳的瞳纹,成了道通往深处的选择楼梯。
螺旋向下的一层层阶梯,每向下过了个30°的角度,便会有个直角的转折,在其面前,以此形成一条通往底下的方圆旋转阶梯。
两个深邃的眼窝所嵌着的窗口,像是正大口大口地贪婪吃着彩糖的孩童,一旁的仆人,久违地再次将两扇窗户打开。
彩虹透了进来,直往不知囚禁着什么的高塔深处。
橙黄的古老油灯光照下,是各置一方,互不干涉的两道盛宴。暴食者,以口作狼吞虎咽之态;贪食者,以身饲主,以眼作隔岸观火之姿。
直到三杯将老妇人吞噬殆尽的时候,呆杵着的叶子,依旧丝毫不动,双眼空洞,螺纹旋转阶梯上方的窗户,微风嘘嘘吹了进来。
依旧不见她任何动弹。
尽管腹中还存有未消化完全的食物,但这却并不能让失控了的三杯获得满足。
于是,它将目标转向了叶子。
盘绕在织布机上的粗壮下身,滑行着向后者游去,身后留下一道蜿蜒腐蚀的坑陷道路痕迹。
很快,它便顶着肩上那颗漆黑大皮球,循着气味,来到了叶子面前。
原先的那颗头颅,在其暴走失控后,便已沉睡了过去,歪歪斜斜地垂在了一侧,直到现在都还未清醒过来。
漆黑大皮球上,并没有眼睛,只有一张流着黏稠黑色唾液的大口,并且这张大口还是脸孔融化而成。
整体看起来就像是被烧穿融化了一个凹洞的大黑皮球,洞里装着的,是已过期许久变得黏糊的黑巧雪糕。
黑巧雪糕馅大黑皮球,张大着嘴,向着站在原地不动的叶子,一口吞去!
可当它的大嘴闭合的时候,却是并无吃下什么的扎实口感,只有像是张开吞了口空气般的空虚感。
它疑惑地摆了摆头。
并无眼目的它,却是并未发现到,此时的它,不知何时俨然已将头伸入一扇窗户之中,硕大的头颅,几乎与几人高的窗户大小,不相上下。
下一秒,正当它察觉空气的味道有着些许差异,要撤身后退时……
晚了!
一条条充满弹性的细长彩色糖丝,像是蜘蛛般从螺梯深处,跳跃到顶部窗户入口处。
极为迅速地,彩色丝线被缠绕成了一张巨大的彩色蜘蛛网,沿着窗户边缘,缠绕在了大黑皮球上。
吼吼吼!!
感受到被束缚的它,边怒吼着边奋力挣扎,奈何蛛丝虽有所动弹,却是韧性异常,加上窗户有限空间的局限,根本无法完全发力将其扯断!
也就在这个时候,螺梯深处传来靡靡之音。
被束缚的大黑皮球,反抗越来越弱,窗户外头的原先头颅,则眼皮动弹了下,隐隐有清醒过来的迹象。
随着一根根从深处伸出,连接到束缚它的蜘蛛网上,那些彩色糖果丝线像是被拨动的琴弦一般,弹了弹。
一阵阵充满韵律的震动,沿着丝线传递上来。
从外头的视角来看,则可发现,随着叶子的一股维管束开口处,所卡着的一颗硕大漆黑头颅,被一颤一颤地输进水分、无机盐和有机养料等。
其主干上的那颗垂下头颅,渐渐地清醒,抬了起来。
一双澄清平静的黑色眼瞳,既不如同贫瘠的湖坑那般干燥,也不如同泛滥的河流那般汹涌。
宛如初生到这世上时,的那股自然干净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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