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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妍丽死了,尸骨无存。

这是第一次追回任务,组织上下全体动员,耗了无数人力物力。陈妍丽身为一类人员,实力是在整个组织里都排的上号的角色,也在出动之列。可关键是,许多实力不如她的人安然无恙地返回,偏偏她就遭了不测,甚至连一丝血迹也没能留下来。

当然,人员分工与能力大小相挂钩。能力越强的人分配到的任务难度越大,风险也越大,自然不是说能力越强就越安全。这道理,郑学勤明白,可他真的不愿意面对陈的丈夫林有远。

日光昏黄,马路上汽车自行车纷纷向家中驶去。郑学勤慢慢地走在人行道上,一脚踢开面前的易拉罐。

“以他那脾气……绝对不能指望他会消停……”郑学勤思忖道,“组织的安排确实不算合理……至少不合人心。但灾难已过,组织正是要休养生息的时候,为了一个已经不在世的人追根究底,确实不值得……更关键的是,林有远,为了追究妻子的死因,赌上身家性命去对抗整个组织,更不值得。”

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觉得的,只是不知道林有远听不听的进去。

路程不长。很快,他走到一扇门前。门口摆着一个鞋架,上面的鞋子里里外外尽是灰尘。看得出,这一家人刚经历过一次来不及准备的远行。

“笃笃”。他敲响了门。

“噶呀~”敲门声刚过,门就被打开。郑学勤一瞬间以为,他早就知道自己会来。

面前的男人两颊消瘦,眼中蒙着一层阴霾,只微微露出些光彩。一身打扮还算利索,却给人一种灰扑扑的观感。

林有远。

“进吧。”林有远丢下两个字,再没什么表示,转过头就要往屋里走。

这俩字回得很不友善,像屋里弥漫着的烟味,呛得郑很难受。

郑学勤没进去。

林有远回头,拉住门把手:“你到底进不进来。”

“你跟我说实话,你不打算老实待着,对不对?”郑学勤扶住门扇,不让它合上。

“我又不需要组织出人手帮我,我自己来就可以……”林有远慢悠悠地说着,眼睛已经有点浑浊,但郑学勤能看到他脸颊上肌肉抽搐。

怕的就是你一个人乱来啊,郑学勤想着,只是什么也没说。

“但上面那些人不准啊,我还能怎么办?!”林的语气逐渐激愤起来。这句话不是疑问,是反问。

你会不知道怎么办?

有的是方法和途径能让人恢复失去的能力,林有远他绝对不会没准备!

郑学勤都猜得到他的筹划:先爽快地剥离能力,再以“偷渡”的方式,游离出世界。

但毫无疑问,那样的话,他将会被整个组织通缉,还有不小的可能在最开始的时候就被抓回来。风波乍平,组织上下肯定不会希望……不,高层会非常希望,有一个像林有远这样有头有脸的人物撞上枪口,以刑去刑。

“但是……你要好好想想:你要的是真相,不是单纯地要抵抗。”郑学勤顿了顿,对后面这句话有点犹豫,但还是说出口。

“陈妍丽已经死了……回不来了。你需要一个新的依托……”

“所以呢?”林有远冷笑着看着他,眼中酝酿着风暴。

“再等等……”郑学勤声音越来越小,他自己也觉得这太难接受了,“再等几年……”

“呵,几年?就这么短么?”

郑学勤噎住了。是的,的确不止这么短。但作为朋友,这是他能给的最好的建议。

“我跟你保证,到那个时候,不会有谁会阻挠你。你可以完全不受拘束地去寻找……相信我。”

林有远好似没听到,只是把目光移向了扶着桌子、倒腾着两条胖腿的小娃娃。

那是他和陈妍丽的儿子,名叫林立。

郑学勤看到林有远额头青筋凸起,眼中的光彩明灭,又听到他叹气说:“知道了。”

林有远眼里的光挣扎了片刻,最终熄灭了。

这段简短的对话发生在门口,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却不知不觉敲定了命运的转折。尚不懂事的小林立自顾自玩着,对这一切浑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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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年后

初春,白天短。凌晨三四点钟的光景,黑得什么也看不见。

忽而,居民楼下的停车位处,亮光闪烁。

一阵声音把寂静搅开。

“赶紧来把你车挪走!”

“诶诶再等下,马上来…”另一个声音从手机中传出。

这不知道是第三个还是第四个“马上”,让林立气恼又无奈。

一旁告示牌上写得清楚,禁止在停车位后方停放车辆!可一辆别克好死不死偏拣这时候堵在自己车屁股后面。打电话叫你下来挪车,还磨磨蹭蹭…

找事么这不是?

呜呦呜呦直响的汽车刚歇了口气,熄了车灯,又被林立一脚踹在轮胎上,呜呦呜呦叫唤起来。

灯光打出去,照见一个发福的男人手忙脚乱套着半边外套,气喘吁吁跑过来。

“欸呀欸呀不好意思兄弟,我…”

“这你的车?”林立语气冷硬。他本来就比男人高出半个头,眼神厉光闪动,看着怕人。

“是是是…哎呦…”见林立呼一声扬起手,男人吓得脖子一缩。

“开走!”他把手垂下,指了指挡道的车子。

男人忙不迭点头,一句话不多说,窜上车去。车子嗡一声窜出老远。几乎同时,林立钻进自己车里,老款迈腾一声巨吼,飞速地倒出车位,不一会就消失不见。

男人把头探出窗外,看向林立消失的方向,摸了摸有点油腻的脸颊。方才林立将落未落那一巴掌让他印象极为深刻。

“下次真得长个教训了……”他一边咂咂嘴,一边将车重新停好。

车子行时,光点移动,在一片黑暗中尤其醒目。

“叮铃铃~”

林立一把抓过手机:“喂你好。”

“请问是林立先生么?”

“是…请问,我父亲现在状况怎么样?”他努力不让刚才的挪车事件影响自己的语气。

“老人没有生命危险,但是恢复的工作需要我们当面交代给您…”

林立听完嗯了声,把手机放下,踩了踩油门。

林立毕业后没有去什么大城市,留在老家上头的地级市工作,和老爸林有远分开住着。林有远住在老家的县城,林立开车不到两小时就能到。

现在看来,住的不远,对这对父子来说,是最大的幸运。

林有远一个人住在小县城的老房子。老婆走的很早。林立也叫过他搬来和自己一起住,老林哼道:“自己还没几分叼钱。接我过来,我往那一躺,你养我?”

话糙理不糙,林立大学刚毕业,小小的工薪阶级,要在稍大些的城市扎下根,租房子花钱,吃穿用度花钱,还要攒钱为日后打算,已经是捉襟见肘。再者,林有远五十来岁,身体健康,小有积蓄,还没到不能自己生活的程度。父子两人就一直分开住着,也安然无事。

只是,今天早上,变故突生。

凌晨时分,老林起夜。习惯性往床边一挪,突然发觉左半边身子完全没了知觉,头晕胸闷,翻不了身,下不去床。“坏了,要困死在床上了!”他心中一紧。大声呼救?门锁得紧着呢,谁能来救他?好在不远处放着手机,他伸手够到,第一时间打了急救电话,静待救援。

老林的做法并没有错,却让儿子林立忧心加难堪了。

因为他并没有在第二时间打个电话给儿子。

在医院用他的手机联系上林立时,老林已经进医院躺了有一会儿了。

老爸生病,做儿子的不知道,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林立又心忧又火大,但又不好发作,只好憋着一口气。

“叫你设个快速拨号,也不听,犟得很…”一路开到老家的医院门口,林立把车一刹,嘟囔道。

父子俩关系并没有那么融洽。虽然林立每隔个三天两头会给父亲打个电话,但聊的内容永远都那几句:吃的什么,工作什么情况之类的。这些一问完,父子俩就双双陷入沉默,开始浪费话费。直到有某个人先耐不住,说一句“挂了奥”,通话才会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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