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第十次来的时候,我开始问自己:她们都这样了,吃饭都不会自己吃,大小便都不能自理,这么好看的发型,真的是孩子们需要的吗?孩子们呆在像监狱一样的牢笼,而他们的身体残缺囚禁着向往自由的灵魂。一层楼只有2个阿姨看管几十个小孩,光洗澡换尿片,喂药喂饭都是大工程。
我特别好奇,里面还有什么样的孩子?他们来自哪里?都有什么样的故事?像监狱一样的楼层,二楼是男孩子,三楼是女孩子。她们的生活区,唯一的活动区域,吃喝拉撒都在一个地方。
我跟社工申请去生活区参观一下。
骆社工,一位做事认真,内心温柔充满怜悯的女性,我们年龄相仿,我已经成为妈妈好多年了,她却因为工作耽搁,还是单身却照顾着一大群小孩子,在接下来长达几年的志愿相处中,我们有很多很多的摩擦。好几次,火星撞地球,当然了,争执的点都是,如何让这群小孩可以更好的成长。这一次的生活区参观,是促使志愿队成立的唯一理由,因为我遇到了,那个改变我人生轨迹的小孩,一个中度自闭症儿童,他叫陈健康。直到现在八年过去了,我还是把他当成自己孩子一样去爱他,常常回福利院探望,虽然他还是没有太多意识,可是他看到我,张开双臂要抱抱,我就知道。他知道我是妈妈。
第一次参观生活区,我一个人进去的,一个一个房间去看看,和遇到的每一个小孩打招呼,和楼层阿姨聊着这群孩子,直到我走进最后一个房间,刚好阳光洒进来,照在一张小床上,那里坐着一个小男孩,四五岁模样,一眨不眨的盯着窗外看,那么安静,好像能看穿窗户外面的世界,能看懂父母遗弃他的原因,好像庆幸,在这一次拐卖儿童中,他被成功解救回来。我想说点什么,欲言又止,索性坐下来,和他一起呆呆的看着窗外,我的思绪也飘到夕阳下,今年的木棉花又开了,福利院里的芒果树好像结了很多果子,每次来福利院,都要跟公司请假一天休息,好不容易来一趟,光剪头发,好像没啥意义呀,她们也不会说话,也没肢体语言,她们看着我们,也不知道我们在干什么?她们真的需要的只是,我每个月都来给她理发吗?她们是不是需要点别的什么?例如:有尊严的活着?例如生活自理?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脑子一片浆糊。
小兔子,收拾东西回去了。师母叫我了。
我看了看旁边还是一言不发,没有表情的小男孩,还是木木的盯着窗户外面,沉浸在属于他的世界里,他的世界一定有爱他的家人吧,有很多玩具,还有他爱吃的面包吧,从那天起,陈健康,他的独有世界里,还有我吧?那个为了排除一切拦阻的陌生人,那个坚持要做他妈妈的我。
我站起身,他回过头看了我一眼。陈健康,以后我来做你妈妈吧,从今天开始,我向你承诺,这是我和你的约定,就这么决定吧。嗯,曾健康这个名字也是很好听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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