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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首之人坐在马上,目光俯视着说书先生,随即抽出大刀指着说书先生道:“先生,上面有人请您去坐坐。”

周围之人皆是被这一幕吓得尽数散去,走远后又躲着观望此处,方才热闹的说书摊片刻便只剩说书先生一人独面这几十位官兵。

说书先生向城楼望去,城楼距离这起码两百来米,只是大概能见得城楼上有一道人影负手而立。

见说书先生不说话也不行动,那官兵身后的两位士兵迅速上前走到说书先生身后,伸手想去押住他,只见说书先生两手一推,两位士兵直接被推出三米开外,顺势倒在地上。

那领头将士身后的士兵皆在此刻拔出长刀,那领头人也是面色凝重,没想到这说书先生竟然会武功。

“不用你们,我自己会走。”说书先生负手而立,淡淡说到,随即朝城楼而去。

说书先生盯着城楼上的身影,他自然明白这将士口中的“上面”正是此人。

凝视着这道身影,他的脚步也不由自主的加快了。

川流不息的长街上,说书先生的背影显得十分落寞,他与大多数人背道而驰,风卷秋叶,落地无声。

远处的戏子和瞎子也瞧见了这一幕,那瞎子一把站起,右手往琴头摸去,却不知感受到了什么,头往那戏子方向一偏,随即二人又自顾自的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城墙之中,顺梯而前,说书先生手扶卦袍,缓缓向上。

不多时便走到城墙上,只见这高楼之中,一人背对着他,龙袖青袍,赤边华服,在离此人约三丈远处,十八位铁骑骑着战马静默在那:其中九人,带着漆黑的面具,身披黑甲胄,手拿黑铁枪,身骑黑甲战马;另外九人,带着银色的面具,身披银甲胄,手拿银铁枪,身骑银甲战——朝廷十八铁骑!

说书先生的眼睛默默瞥过这十八铁骑,一丝杀意狠狠掠过。

“都说身正不怕影子斜,我瞧你倒敢在这么高的地方站着,不怕身子歪了掉下去吗?”说书先生朝那背对之人率先开口道。

“哈哈哈,马爷,咱们快十五年没见了,十五年前的你说话可没这般刺人。”那青袍男人缓缓转过身来,那张脸也慢慢映入说书先生的眼睛。

耳大眉锋,鼻钩嘴翘,皮肤出了奇的白净,不是那一律胡须,倒像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只是那双眼睛堆满了笑意,像在藏着什么。

说书先生也没想到十五年过去,此人的皮肤竟保持的如此之好,“这十五年你在皇城倒是把脸捯饬的干净许多,比你那时二十岁的年纪还干净。”

“马爷说笑了……”不等那人说完,说书先生插嘴道:“只是不知道你是怎么保养的,传闻这皇城之中诸多达官贵人都有龙阳之好,你习武习得早,身体也抗造,料想是拿这身体换的这脸皮吧!”

听闻此话,身后押送说书先生来的士兵皆是齐冒冷汗,他们都知道说书先生眼前之人在皇城之中是出了名的狠辣,连威慑江湖的十八铁骑都被他收服在手下,这说书人当真是不知死活。

没想到这青袍男人听后不仅不怒,笑容还一下堆上面庞,“马爷您太会开玩笑了。”说罢便缓缓朝说书先生走去。

他走到说书先生跟前,一只手轻轻摸着说书先生的左肩,并缓缓开口道:“那马爷您瞧我这些年身体还好吗?”

只见那只放在说书先生左肩的手掌霎时向内抓握,手背突然暴起的青筋让这只手宛若鹰爪一般狠狠的栽在说书先生的左肩上。

“看来你师傅教你的全忘了,要发力,下盘得扎紧,料想你下盘早已软弱如棉,手掌才会这般无力!”那说书先生竟浑不改色,淡淡说道。

可那左肩却慢慢渗出鲜血,竟不多时打湿说书先生大褂的半只臂膀。

见此一幕,那青袍男人缓缓收手,再次背过身去,又开口说道:“看来马爷你也不是十五年前那个普普通通的车夫了,大师兄这些年也教了你不少武功吧。”

“你还知道你们的师兄弟之情?”说书先生听闻此话,面色铁青的说道。

“我那二师兄和小师弟呢?当年我寻他们数月不止,只想在师傅死后好好的照顾他们,可惜他们一躲就是十五年。”

此话一出,说书先生再也控制不住,脸色狰狞怒斥到:“你还有何脸面提起家主!家主待你不薄,没想到你这贪荣慕贵的畜生,竟对自己的师傅下此剧毒!”

“师傅技不如人而已,他死在十八铁骑马下,而今我已将十八铁骑收服,料想师傅黄泉之下也会感到欣慰。”

“恬不知耻的东西,看老夫今日送你去见家主!”

说书先生一步向前,右手顺势从大褂暗口掏出一柄四寸小刀,直指青袍男人背心而去。

可青袍男人竟不为所动,直至刀尖快到贴近背部的那一刹那,他身体随右手向后挥出而转动,那柄小刀竟不知为何便从说书先生手里脱开飞到十几米远外,刀身落地,清脆干净。

而说书先生此刻,正被青袍男人捏住咽喉悬于半空。

脖子渐渐渗出鲜血流下,说书先生顷刻便失去还手的余地,四肢也都无力的悬空着。

“告诉我他们三人现在在何处,我就饶你一条贱命。”

青袍男人面色古井无波,淡淡说道。

却见那说书先生此刻竟缓缓闭上眼睛,不说话也不再抵抗,见此一幕,只听见清脆一声,他的脖子已被青袍男人扭断。

“一个放马的,差点脏了我的衣服。”

“割下头颅,悬于城楼之上。”

“是!”

青袍男人望向热闹的长街,呢喃道:“十五年没见你们了,我如今的身份你们就替师傅好好看看吧。”

而那十八铁骑从始至终便在他身后三丈之外毫无动弹,面具下的眼睛依旧冰冷。

……

城楼上,夕阳的光亮洒在铠甲上显得熠熠生辉,太阳只剩半个身子被高高的城楼挡住,下面只瞧得见乌压压的人群。

……

天色渐暗。

繁华的长街一眼难见尽头,两侧茶阁遍布,酒楼皆是。

其中一家酒楼,楼高三层,灯火辉煌,尽管里面已经高朋满座,大门而进的人依旧络绎不绝。

这酒楼从下往上自然是档次逐渐提高,三楼多为包间和雅阁,但还是在楼层边缘设计了不少散座,并用一只屏风将位置一分为二,靠内一位,靠窗一位。

这是酒楼最近改良的设计,因为最近几月以来,皇城突然比从前热闹更多,不管是酒楼还是茶阁,旅馆还是小店,几乎都是天天爆满。

三楼中,连散座也几尽坐满,在角落一处,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坐在散座靠内的位置独自饮着酒。

这男人每每举杯,他的手定能引起别人的注意,手背光滑,五指修长而尖利,但真正惹人注目的是那五根手指上皆涂白的指甲——江湖一大门派:风爪门!他们门派闻名于江湖的绝招,便是由这五指涂白的手发出的见风爪!传闻风爪门出手,除听风声,且见风形!

不多时,又上来一位客人,这客人满面虬髯,身高马大,是个活脱脱的大汉。他上来之后顺势在那风爪门之人另一侧靠窗之位落座,两人仅一只屏风之隔。

夜灯初上,酒楼早已灯火辉煌,不论是江湖客还是寻常百姓,都在推杯换盏、把酒言欢。

酒劲顺着脖子爬上了酒客们的脸,生活的压力都被暂时存放,不论是仇苦还是情殇,都被大家选择性的放在一边。

酒精不会帮你遗忘,但会给你选择。

那风爪门的人正在享受此刻。江湖的打打杀杀总会让人厌烦,可人的贪欲却总是推使人去做败坏自己的事情,他为此也在苦闷着。

他早早让店小二备好三壶酒,足有五斤多些,现在已剩小半壶不到。

小杯二两被他再次闷下,他回忆起昨日发生的一切,恍惚中有后悔之意涌上心头,可他又不想让自责的心理浮现,他自恃出身江湖大门派,自己武功又不弱,有什么事值得他后悔的呢?随即将酒壶中最后一点酒倒入杯中,一饮而尽。

杯中酒尽,正在放下之时,屏风外一只大手突然破风而来,一把捏住了他的咽喉。

这大手指骨处全是厚厚的老茧,整只手又厚又黑,布满了拉丝的肌肉,全然见不到一点儿骨头的凸起。

杯子摔落掉地,清脆的声音被酒客们的吵闹掩盖,连杯子也被缓缓倒下的身体盖住。

而屏风另一侧的身影,早已破窗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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