郿县的县衙在光复的次日就被收拾干净,以作为督师堵胤锡暂时的行辕使用。
这位督师性情极其古怪,若是站在县城外相迎,反而还要被数落没有君子之风。
因此二十二日清晨时分,李赤心和高必正还有不少亲随就立侍在县衙门前等候了,而如刘体纯、袁宗第这样的大帅,也在用过饭后站在衙门门口对这位督师翘首以盼。
可是左等右等,等到日头都落了山了,还不见堵胤锡的踪迹,几人倒是犯了嘀咕,总不能这督师老爷还被人抓走了吧?
等到了夜幕垂下,终于看到有行伍高举着督师等排场过来,众人连忙在脸上挤兑出笑容,笑脸将堵胤锡迎下,引入衙门里。
可是这位督师脸上表情却是格外的生气,众人心下犯了嘀咕,也不好造次。
等到堵胤锡落到了正座上,众人也不敢落座,还是李过先开口笑道:“末将恭祝督师旗开得胜,收复郿县,西安近在咫尺,想必休整之后,不日便可攻取了。”
堵胤锡却甩起了脸色:“有什么可喜的!不过小小郿县而已,居然要打了足足七日才能攻下,长此以往,西北三边,何时才能收复?!”
这话一出,身先士卒的袁宗第背过脸去,还是高必正解围:“督师容禀,郿县城池坚固,弟兄们也是将浑身解数用尽了才好不容易打了下来。”
堵胤锡将袖子一挥:“能用尽什么?堆土山、搞夜袭、挖地道、拿炮轰、本督师随便就能说出十几种手段,难道都用过了不成?”
袁宗第将脸转了回来,一脸认真地说着:“督师想得到的寻常手段,职下们都用过了。”
堵胤锡为之一滞,还是执拗说道:“那就是你们心不诚!我们乘着大义讨蛮夷,本就应势如破竹!攻城不利,便是你们生了邪心所致!”
袁宗第继续一脸认真:“敢问督师,什么是生了邪心?”
堵胤锡站起来鼓掌:“问的好啊,我到郿县外才知道,你们居然在围着郿县之前,就找着乡社城外的百姓牵牛打粮、破了城以后更是在城内掳掠百姓!还有多少军士现在抢住进老百姓家中的?”
县衙灯烛辉煌,众人并不作声,堵胤锡继续教训道:“你们这些人,随了老爷我已经快半年了,日日沐浴君子之风,如何还能做出此等卑劣行径?”
说罢,堵胤锡尤不足,踱了数步再次教训道:“在我的军中弄出这般畜生行径,难道不知军法无情吗?!”
县衙不再像是县衙,倒像是私塾。众人似乎像是在私塾中念书的孩童,犯了错等着被先生用戒尺敲打,只是将头垂下不敢言语。过了小一会,刘体纯才解释道:“督师息怒,实在是情非得已。”
堵胤锡眉头一挑:“什么叫情非得已,还请刘将军给本督师解释解释。”
刘体纯说道:“弟兄们的日子,也过得太苦了些,总得解决吃住吧?”
堵胤锡将惊堂木一拍:“胡闹!我何时不曾供给过你们吃食?”
随后又将袖子舒展起来:“老爷我也是两袖清风,哪里会贪你们的钱?”
袁宗第见状,倒是替刘体纯开解:“督师误会了,我等不是这般意思。督师或许不知,如糠麸,在军营中都算遮羞佳肴了,大部分军士只是道边寻着些虫蚁充饥而已...”
堵胤锡又说道:“休得做此无状言语!老爷我自崇祯十年出仕以来,历任已九年了!在湖广一带就有足达七年不发粮饷的兵马,似他们也不敢掳掠百姓。你们既闻君子之言,便应勉力做个君子,如何忍不得?”
众人只好答话:“老爷教训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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