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莉萍
阿保机少年即纵横漠北,一生开疆拓土,西征东讨身历万死,隐然已有霸主之风,过了知天命之年后,更是从无人敢违其所令。
此次他亲率大军出征,扫灭立国近三百年的渤海国,得地五千里,兵数十万,末代君主大湮譔亦恭顺有加地出城请降。今见姚坤如此执拗,怒气陡生,当即命人将姚坤关押起来。
一直在旁陪坐的述律平,看到丈夫神色黯然,连忙轻声解劝。然而,与姚坤这番谈话,让阿保机接连数日心神不宁。
他自青年时代便艳羡汉地人烟生聚,民物繁盛,后来有韩延徽等汉臣辅佐,久有策马南下的雄心,他一生多次与华北藩镇枭雄交手,最大的憾事便是未能征服中原,眼见得姚坤始终不肯屈服,阿保机心意萧索,这段心事终是萦绕不去。
不久,契丹从渤海国班师回国,七月二十日,兵至扶余城,阿保机染上了伤寒症,七月二十七日,一颗大星陨落于阿保机军帐之前。一代草原英主壮志未酬,以五十五岁之年阖然长逝。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根据《辽史》的记载,三年前的六月,阿保机便已预言了自己的死期:“升降有期,去来在我。众国群王,岂可化其凡骨?三年之后,岁在丙戌,时值初秋,必有归处。”
阿保机一天不差地死在了他预言的死期。《辽史》中这段记载,让清代史学家赵翼亦觉不可思议,只能以神迹来解释:“草昧开创之主,亦必有异禀,与神为谋。”
对于阿保机极具悬疑色彩的死亡,当代历史学家王小甫提出了新解,他认为,阿保机生前可能笃信摩尼教,相信死后灵魂会得到拯救,而三年前的预知死期,则是出于神化自我的需要,“不排除阿保机本人导演这出戏的可能”。
照此逻辑推理,阿保机大概率是自杀或请他人协助杀死自己——这位绝世英雄甚至不惜以死亡来完成完美形象的塑造。如果是后者,这个协助者唯一的可能就是述律平。仅仅设想这样的可能,就令人不寒而栗。
历史的真相已无从追索,出现在契丹将领面前的述律平,悲痛欲绝,多日为丈夫长哭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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