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队护卫开始往船上搬运货物,两人一组,只搬了两箱,江水便已淹至木船的吃水线。
木秀林看着那几个箱子,不知里面装的是何等物件,竟然如此之重。
老者仍是那般笑眯眯的问道,“我们自己划船过河,还是小玉说的那样,给你双倍的费用,如何?”
“当然可以,老先生请自便”。木秀林看着老者不像开玩笑的样子,顿时明白这箱子里的东西不只是重这么简单,必然是既贵又重。
这些年,小镇里除了来来往往的行商,也有不少江湖中人盘桓,木秀林也见过那些强人一言不合便要生死相向。只是小镇里商人居多,大家图个和气生财,就算有争端也大多会在小镇外解决。少年虽说是经常被青竹先生按在屋里念书,但每年开云礼都是分茶的童子,却也很少见到这样组合的商队。
木秀林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老者身旁那个抱着算盘的中年男子,虽然一直看着正在装货的小船,眼角余光却不时看着自己和周围的动静。那些商队的护卫,一个个下盘扎实,从木船的吃水线判断一个箱子起码有五六百斤,搬运起来却毫不喘息,看来都不是寻常的练家子。
叫蓝玉的少女虽然看起来有些刁蛮任性,江湖经验尚浅,但是手上功夫已经颇具火候。
还有那个白衣年轻人,看打扮像一个儒雅书生,但商队一行人都风尘仆仆,多有疲态,而他看起来却像是在与三五好友结伴游山玩水一般,游刃有余。
只有这个老者,虽是商人,看起来却像是一个久居上位的官场中人。总之,这些都不是他一个毫无根基的少年人能扯上关系的,他略作思量,说道,“老先生,我都还没说渡河的费用是多少,你们就不怕我狮子大开口吗?”
蓝玉一听,笑道,“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瘦的狮子,你尽管开口,小心别被撑破了肚子。”
少年一本正经地说道,“家师曾说过,渡人便是渡己,而且能同船共渡者,乃是前世修来的缘分,无法用钱财来衡量的。我虽不靠这个谋生,但既然接了这活,那就是公平交易,这渡钱你们还是得给,原本是一趟五文,你们愿给双倍,那就是十文。最终多少,要看你们运多少趟。”
老者抚掌而叹,“好一个渡人便是渡己,倒是老夫落了下乘了,不知小先生师承何方,家住何处,有空倒想去拜访一下。”
老者越发觉得这木姓少年谈吐之间颇有深意,道理却一听就明,十分对自己的胃口,对少年的称呼也由小兄弟变成了小先生。
木秀林黯然一叹,“要让老先生失望了,家师已然仙逝。至于家住何方,此心安处,便是吾乡。”
心安心安,老者长吁一声,不再说话。他心中不禁感慨,因这天下纷乱,不知有多少奇人高士远遁山林,又有多少贤才名臣因为与朝中权贵不能沆瀣一气,而被流放边荒异域,导致中原之地文风衰落,侠义单薄。自己这一生所作所为,有多少事从心所欲,又有多少事与愿违,是对是错已经难以分辨,立场毕竟不同,未来的路究竟如何,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蓝玉听少年如此轻描淡写地道出自己的身世,再想到自己娘亲早逝,父亲又连续娶了几任姨娘,不禁暗自神伤。
中年男人一挥手,两名壮汉便解开绳索,操起船桨,朝江对面划去。
商队开始陆续过河,往返好几趟才将所有人和货物运至对岸。
既然不用自己划船,少年也乐得轻松,他随意地打着水漂,看到喜欢的石子便捡起来装到腰间的锦囊里。
不知何故,少女却一直没有登船,她看着木秀林将锦囊用来装石子,不禁有些生气。
直到一名护卫将船划回来,木秀林才发现少女和那白衣年轻人还未渡河。他走过去,将锦囊递给蓝玉,说道,“这里面是我挑的石子,用来打水漂,保证打得又远又多。”
蓝玉一脸疑惑的接过锦囊,拿出两颗石子,又圆又扁。她试着扔了一块,还是只漂了两三下便没入水里。
“腰弯下去一点,手与水面平行,像我这样!”少年示范了一遍。
蓝玉试了一下,果然如少年所说,甚至比少年扔得更远,打在水面上的次数更多,顿时将刚才的不快抛之脑后。
她将剩下的十几块石子倒在手上,一股脑的扔了出去,石子有快有慢,有高有低,有弯有直,在江面上激起一条条白线,最终同时碰在一起,江面上顿时水花四溅。
少女咯咯笑个不停,心中畅快不已。她将空无一物的锦囊拍在木秀林手上,朗声说道,“本姑娘心情好,送你了,木头人。”
少年哪里见过如此精妙的暗器手法,以前觉得自己打水漂就已经很厉害了,今日一见,才知坐井观天。
青竹先生历来不喜他习武,却也教了他一套舒筋活络的法子,只作强身健体之用。所以他虽然看起来干干瘦瘦的,力气确是不小,尤其耐力极佳,一半功劳这都是在这江上逆水行舟,划船划出来的。
那名护卫将船靠在岸边,对蓝玉说道,“少东家,该过河了。”
木秀林重新将那锦囊挂在酒壶上,伸手去拿船桨,那护卫不着痕迹的看了白衣人一眼,把船桨递给少年。
蓝玉小心翼翼地踏上木船,她对那护卫说道,“好了,你就留在这边看守驮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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