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秀林从朋来客栈离开,一路心事重重。
到铁匠铺的时候,铁山铁树师兄弟两人已经开始喝了起来,不过桌面上的菜却是一点没动。
“来来来,秀林,正等着你呢,蓬莱客栈刚送到的!”
铁山拉着少年坐下,提起酒坛说道:
“怎么样,上好的竹叶青,这可是皇帝的贡酒!”
“那句话怎么说的?兰羞荐俎,竹酒澄芳!”
“光是闻一闻就觉得神清气爽,今晚咱们不醉不休。”
木秀林赶紧捂住酒杯,不让铁山倒酒。
“铁大爷,我今天刚服了药,吴真人说这几天都不能饮酒。”
他笑呵呵的说道:“你点这么大一桌子菜,可不能浪费了,我今天可是连午饭都只是随便对付了一下,就等着您晚上这一顿呢!”
“你听那臭道士的干什么,那就是个庸医,治个咳嗽都治不好。”
铁山虽然嘴里不饶人,却也不坚持。
“那你多吃菜,看你这瘦的,就该多补补。青竹也真是,他花钱去买那些破书有屁用啊,又不能吃,不如砍几斤肉,打几斤酒,还能过过嘴瘾。”
这话木秀林可没法接,只能默默吃菜,心里却疑惑,怎么上午那抱算盘的中年人也在。
铁山这时也回过神来,赶忙介绍道:
“这是我师兄,铁树,这酒便是他从洛阳带来的,你们俩快走一个。”
他说完才想起木秀林不能喝酒。
“来,我代你喝一杯。”
说完一饮而尽。
铁树没说话,也喝了一杯。
木秀林没来之前,两人说是在叙旧,其实基本都是铁山在讲,铁树在听,讲的还大多是与木秀林有关的。
剑庐巨变后,老铁匠心灰意冷,隐姓埋名躲到小镇上,时间一长未免坐吃山空,最后只得拾起自己的老本行,开了个铁匠铺。平时只接一些寻常家用铁器的活,生怕泄露踪迹。
这铺子开在江边,远离街坊,甚至不修边幅,也是为了避人耳目,方便随时逃命。
小镇人少,本就没有多少生意,他脾气坏又嗜酒,日子过得穷困潦倒。
原本撑船的船家过世后,他便接过了这行当,经常在江边晃悠,于是便与木秀林熟络了起来,从普通酒友变成了一对忘年交。
只不过总是少年买酒的时候多,铁匠打酒的时候少。
那时铁山便想将这炼器的手艺传给少年,却被青竹拒绝,弄得老铁匠再蹭少年的酒,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少年却不管那些,仍旧我行我素,这才有了早上的对话。
铁山师兄弟两人你一杯,我一杯,菜没吃多少,酒却没少喝,都有了几分醉意。
铁山看着木秀林时不时为他们倒酒,又想起早上接了那掉脑袋的委托,再次萌生了想将手艺传给少年的想法。
剑庐虽源自剑阁,但也算是青出于蓝,师兄铁树自身本事不行,教徒弟的本事也高不到哪里去。
他不敢想,如果在他们这一代手里断了传承,怎么去见九泉下的师父,又怎么在剑阁面前抬得起头。
“师兄,你是掌门,有件事情需得经过你的同意。”
“你先说什么事。”
“我想收这小子为徒,但不是真的徒弟,你懂我的意思吧?”
“什么真的假的?”
“就是只授艺,不拜师。”
“不行,不拜师绝对不行。”
铁山将酒杯往桌子上一拍。
“师兄,师父当初就是因为只是个杂役,没有拜师却练了一身本事,打了那些废物的脸,才被逐出剑阁,你为何还有这么深的门户之见呢?”
“师弟,你知道师父真正的遗愿是什么吗?师父一身本领都源自剑阁,离开剑阁后却自立门户,这件事虽然事出有因,但暗中教他本事的师爷因此自裁谢罪。吕师叔因为求情,被废除武功,逐出师门,不知所终。”
“师父一直活在悔恨里,想回到剑阁却再也回不去,最终郁郁而终。”
“本来事情基本就到此为止了,哪知又发生了试剑大会那档子事,导致戚师叔叛出剑阁。他可是少阁主啊,练剑和炼剑这两脉把他当做剑阁崛起的希望,可最后他却成了人人喊杀的剑魔。”
“师弟,我不想这种悲剧在咱们身上再次上演。”
铁树也不管是否有外人在场,将剑阁与剑庐的恩恩怨怨一股脑的抖了出来。
“两位前辈,快别争了,先生当年定下的规矩,考不中状元……”
得知了铁山的真实身份,木秀林也不好再一口一个铁大爷、老铁匠的喊了。
“臭小子,吃你的饭,没人把你当哑巴!”木秀林话还没说完,便被铁山打断了,可能是觉得话有点重,又说道:
“看我怎么辩倒这老顽固,好好学着点!”
铁山说完沉思了好一会儿,难得严肃起来:
“师兄,你刚才说的都没错,但你只是简单陈述了事实,背后的原因是什么你知道吗?”
“怎么解决,你想过吗?”
铁树知道对方既然敢这么问,肯定有自己的见解,就等他自问自答,他则在那里自斟自饮。
铁山见他不说话,颇有些感慨:
“这些年我只想了这一件事,你别说,还真的想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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