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芒一闪，一道凉意从秦烈的脖颈传来，若不是噬心魔反应迅速，这一枪就刺穿他的咽喉。
分神的片刻之间，交战的两人身上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伤痕，厮杀逐渐进入白热化。
夏隐龙上身的衣物已尽数损毁，强壮的身躯遍布金色龙鳞，却还是有几处被刀锋割裂，不断有鲜血从伤口流出，即便如此他的眼神依然无畏。
少年的身上也有多处受伤的痕迹，两人你来我往都无法压制住对方，这场困兽之斗让他的眼中只剩下如野兽般的凶狠。
秦烈看着眼前的情形，如果这样下去，他们二人只怕都不能活，当然也包括他自己。
“你在等什么？”脑海深处，一个尖锐的声音在质问他。
“我......不知道。”
“我知道，你在等噬心魔杀了夏隐龙，这样你就能活下去，是吗？”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承认吧，这不是你的错，你只是想活下去，这没有错，不是吗？”
“我不知道......”
“带着身体中的魔，活下去吧！继续这样看着他杀死更多的人，直到有一天你变成他的样子。”
“不！我不能......”
“那该怎么办呢？怎么办才好？”
“不要再问了，我不知道......”
“其实你很清楚的知道，只是没有勇气做出选择，因为你既想活下去，又不愿成为魔，是吗？”
“我......”
“这个决定真的很难，你已经知道如何战胜身体中的魔，但舍身赴死这种事又有几人能做到，为什么一定要逼着自己做到呢？”
“所以啊！你这种人为什么还要有那么崇高的理想，为什么还要向往着除魔卫道守护天下苍生？”
这句话像锋利的锥子刺进秦烈的心脏。
“是啊，为什么我这种如蝼蚁般活着的人，还会有这种可笑的妄想？”
秦烈开始回顾自己这艰难的人生。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从记事起便和一位姓陆的老爷爷相依为命。
对于陆爷爷的事他知道的并不多，只知道他早年是个读书人，能写一手好字。所以陆爷爷在城中以帮人写信为生，偶尔也给不识字的穷苦百姓念信。
陆爷爷收入微薄，但是对他很好，就像亲孙子那样对他好，虽然生活每每拮据，倒也勉强得过。
每当陆爷爷给人写信的时候，他就一边帮他研墨一边学习识字。
陆爷爷闲来无事时，很喜欢给孩子们讲故事，他每次讲那些英雄们除魔卫道的故事时，孩子们都能围上好大一圈听得如痴如醉。
他总是讲得声情并茂跌宕起伏，而孩子们听得时而眼眶泛红，时而热血澎湃，心生神往。
年幼的秦烈也喜欢这些故事，最崇敬的便是东境镇护使夏隐龙。
现在想起那段和陆爷爷相依为命的时光，他只觉得艰难，但不觉得艰苦。
因为那时候他身边有陆爷爷，心里有憧憬。
最艰苦的时候，是从那个春天开始的。
那天一点也不冷，但陆爷爷在破败的屋子里，躺在坚硬的木床上浑身颤抖，身子佝偻着缩在一起，口中不停的说着：“好冷......”
秦烈找来所有的衣物被褥搭在陆爷爷身上，然后去找大夫来给陆爷爷看病，可是他身无分文，只能给大夫磕头求救，他一个又一个的磕头。
终于有个大夫愿意跟他回去给陆爷爷治病，只是他回去的时候，陆爷爷没有再等他。
陆爷爷死了，冻死在一个温暖的春天，也带走了那个春天所有的温暖。
大夫是个好人，是他将陆爷爷埋在城外的山上。
从那天起，十岁的秦烈流落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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