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成还没来得及反应,他的身边,就已经“嗡”一声,亮起了一道金色的光芒。
锋利的爪子,就像是滑过黄油一般,从山成的身体上划过,但却又像是划过水面一样,没有造成丝毫的伤害。
银誓之轮静静悬浮在空中,【不可能之御】展开,把山成和山小路保护在其中,山成的口袋里,老厨跳了出来,背部折叠成手机壳的蜘蛛一般的刃脚展开,狺狺狂吠:“什么人!竟然敢偷袭船长,想要被做成食物吗?”
那野兽一击不成转身,落地,一双狭长而透着狡诈的双眼看着山成,猛然瞪大,透出了难以置信之色,似乎被这金色的光芒吓住了。
但它没有逃跑,而是毫不犹豫地转身再次扑了过来。
这一次,山成却伸出手去,抓住了银誓之轮,封闭了它的力量,然后任由这巨大的野兽,将他和山小路猛然扑倒在地。
野兽张开了血盆大口,伸向了山成怀里的山小路,发出了粗重的“呼哧呼哧”的声音。
山成躺在地上,低头看去,就看到野兽伸出自己宽而长的舌头,收起了舌头上所有的倒刺,在山小路的身上拼命的舔着,似乎想要把山小路舔化了,吞进肚子里去。
“呵……哈……”小婴儿被舔得脸都变形了,肉嘟嘟的小脸,被动又无奈地波浪一般波动着,两只眼睛茫然而又有点不知所措,无助地展示着各种颜艺。
山成坐了起来,看着眼前那巨大的野兽。
这是一个看起来像是狼的生物,它是一只体长三米,高达一米五的庞然大物,比地球上的狮子体型还要大很多,灰白色的坚韧皮毛披在身上,像是结了一层白霜。
巨大的脑袋粗壮,四只尖锐的獠牙突出上下唇,显得狰狞而恐怖,两只螺旋形状的角状物隐藏在双耳后面,这不是角,而是某种感受器,让它们可以在最恐怖的暴风雪之中,寻找到方向。
它四肢修长,坚韧的角质化甲壳沿着脖颈向下延伸,包覆住它的胸腹部,而甲壳的下方,是厚厚的脂肪层,可以让它们在冰层之上俯卧,也不至于被冻僵。
山成对这个生物,实在是太熟悉了,因为几個月之前,他曾经和这只野兽,以及它的孩子们,一起在暴风雪之中相依为命。
她是山小路的乳母之一,塔拉克斯。
现在回忆起来,这还是他穿越之后,最危险,最无助的一次。
恐怖的暴风雪之中,山成把山小路紧紧裹住,自己却在迅速失温。
如果不是遇到了塔拉克斯,恐怕他早就已经死了。
而塔拉克斯如果不是遇到了他,也早就已经被困死在了猎人的陷阱里。
在那场恐怖的暴风雪之中,两个孤单的生物彼此拯救了对方,也拯救了对方的孩子。
所以山成刚才听到了塔拉克斯的哀嚎之后,毫不犹豫地中断了穿越,来到了这里。
“塔拉克斯。”山成伸出手去,抚摸着巨大的狼首,塔拉克斯的毛发粗粝而坚硬,似乎每一个毛发上,都还有大小不一的突起,丝毫不显得顺滑。
可正是这样的毛发,可以帮她更多地锁住空气中的温度,让她的皮毛保温性能比北极熊还要变态。
“孩子们呢?”他问道。
正在舔舐山小路的塔拉克斯猛然顿住了,她抬起头来,狭长的双眼之中,宛若人类一样,溢出了满满的悲伤,发出了一声哀嚎。
“什么?”山成心脏一抽,“什么时候的事情?”
塔拉克斯“呜呜”叫着,山成的面色剧变:“走,快走!”
山成身上燃起了白色的火焰,转身疾飞,塔拉克斯化成了一道灰白色的幻影,在他的身后狂奔。
但眨眼之间,她就已经被抛下了。
她顿住了脚步,有些迷茫地看着天空中疾飞的山成,但立刻又反应过来,以更快的速度狂奔而去。
卡尔萨村。
这是塔拉克斯居所附近的一个弗雷扎族的据地,里面居住着三十多户二百多个弗雷扎人。
弗雷扎人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大概是因为生活在温度极低的世界的缘故,他们进化出了庞大的体型和灰白色的皮肤,身高比之暴虐巨人也不逊色,成年人的身高都在2.5米以上,皮肤青灰色,毛发浓密,身上总是穿着厚厚的毛皮,从远方看过去,就像是一群恐怖雪怪。
此时,一名弗雷扎人正在剥皮。
他先将手中的石刀,从旁边的砥石上细细打磨,然后从笼子里抓出了一只小兽,完全无视小兽的挣扎和撕咬,一把拽住小兽的脖子,锋利的石刀从头顶划开。
小兽拼命哀嚎着,但他却纹丝不动,细细切割着小兽的毛皮,生怕损坏哪怕一丁点。
因为只有最完整的幼年螺角霜狼的毛皮,才能卖出最顶级的价格。
在沿着耳朵后面切开了一条细细的纹路之后,他拿出了旁边熬出的某种油状物,撑开了小兽的毛皮,向里面倒了进去。
小兽哀嚎了起来,拼命挣扎着,弗雷扎人松开了它,任由它在地上挣扎,粘稠的黄色油状物腐蚀着它的血肉,不多时,一团血肉模糊的肉体,就从皮毛之中挣扎了出来。
弗雷扎人伸手向地上的小兽抓去,然后他听到了破空声。
他抬起头来,转头看去,就看到一道白色的光芒扑面而来。
“嘭”一声,他被撞飞了出去,恐怖的冰晶以他的腹部为中心蔓延,瞬间将他冻结成了一座白色的冰雕。
白色的光芒划了一道圆弧,飞回了天空中。
山成抬手,将那把锤子接在手中。
山成并不擅长战斗,但恰好,这东西是霍雪砧的本能。
一把稳态金属铸造的锤子,在绝大部分环境下,都是非常强大的武器,所以,山成穿越之前,接受了其他人,特别是霍雪砧本人的建议,带上了这把锤子。
此时,山成的身上熊熊的雪炎燃烧,但却没有丝毫的热力,反而让附近的空气温度急剧下降,一片片雪花,从天空中飘落。
山成低头看了一眼下方的小兽,就把目光挪开。
入目所见,一张张大大小小的螺角霜狼的皮毛,在空中迎风招展,鼻端传来的,都是一阵阵血腥气味。
塔拉克斯的怒吼与哀鸣,从山成的身后传来,它奔跑得是那么快,快到了有着厚厚的垫甲和脂肪的足部都已经出了血,呼吸像是风箱一样粗重,但她却一刻不停地奔向了那正哀嚎着的小兽。
塔拉克斯看着那正哀嚎的小兽,低下头去,温柔地舔舐着它裸露的皮肤。
淡黄色的液体,烧灼着塔拉克斯的舌头,发出了滋滋的声音,塔拉克斯口中发出了温柔的呜呜声,似乎在安抚着那小兽。
小兽的声音,哀婉又痛苦,似乎在向塔拉克斯哭诉着自己的遭遇,塔拉克斯温柔地回应着,宽大的舌头舔过了小兽的面颊,把它翻了过来,然后猛然一口,咬断了它的脖子。
小兽连一声呜咽都来不及发出,就已经死去。
塔拉克斯低头看着小兽,口中发出了呜咽声。
这不是她的孩子,但……
如果是她的孩子,她也会这么做。
然后,塔拉克斯抬起头来,看向了前方。
一张张幼年螺角霜狼的毛皮,悬挂在晾衣绳上,四周弥漫着血腥味。
她抽动着鼻子,疯狂地向前狂奔,山成从空中飞着,跟在后面。
有弗雷扎族的人从巨大的圆形草屋之中冲出来,嗷嗷叫着要攻击塔拉克斯,但迎接他们的,是一道白色的光。
几次之后,弗雷扎人退却了,缩在屋子里不敢出来。
终于,塔拉克斯停住了脚步。
她停在了一根绳索旁边,上面挂着几张皮。
山成数了一下。
一、二、三……
他不敢数下去了,转过头去。
身后,传来了塔拉克斯的哀嚎,悲怆而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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