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大海上航行多日,倍感无聊,每天,凭栏而望,除了波涛汹涌,就是水天相接,偶尔能看到几只海鸟飞过,算稀客了。
一日清晨,外面嘈杂一片,依稀听见有人喊道:“陆地、陆地”,寒冰腾地从床上跳起,打开舱门,迎着清新的海风,和那一丝咸腥,冲了出去,舱外旭日高悬,晴空万里,海鸟翱翔,很多船员围在船头的甲板上指指点点,东方的海平面上现出了起伏的山峦,越来越清晰的呈现在众人眼前,有人喊了一句:“中原,大明”,周围人跟着欢呼起来。
寒冰内心激动,五年了,流浪了五年终于回来了,“寒冰”,“寒冰”,听到熟悉的声音,回过头,蒋明溪只穿一条长裤,赤着上身,一把将她抱起来,兜了个圈,搂在怀里,紧紧搂着,在她耳边说道:“寒冰,我们回家了,终于回家了”,寒冰也开心的拥着蒋明溪,直到感受到周围人惊诧的眼光,赶紧推开了他。
船队的队长叫小岛建一,是德川秀忠亲自挑选护挤送两人的,很敬重蒋明溪,此时上前祝贺,眼珠子滴溜溜的打量着俩人,寒冰生的如此的清丽脱俗,哪像个男人,这两人多年来朝夕相处,日夜相伴,弄不好就是一对情侣,寒冰是不是女人,是大奥茶余饭后的谈资,只不过谁也招惹不起她,大家心照不宣,不拆穿罢了。
大明的时代,倭寇是个敏感字眼,日本的海船很有自知之明,在岸边匆匆进行了补给就返航了,依依不舍的告别之后,蒋明溪和寒冰终于踏上了故国的土地。
这是中原南方的一个小港口,时值傍晚,码头上人并不多,零星的几个渔民在海边清洗着渔网,沿着官道,行进不多时,看到了一座古朴、高耸的城门,城门上挂着篆体的两个大字“台州”。
台州位于江浙,当年两人从东北的丹东港出发,流落日本,今在东南沿海登陆,横贯了整个中国海,“台州?是戚继光抗倭的那个台州吗?”寒冰问道,“是这里”蒋明溪感慨道:“遥忆戚武侯当年风采,金戈铁马,气势如虎,灭倭寇万里海仇,保浙东百姓基业,转首间,已近百年”。
台州是典型的江浙沿海县城,景色优美,民风淳朴,两人在城中闲逛,故国风貌依旧,让人倍感亲切。
台州城中,最大的酒楼,蒋明溪点了一桌子菜,江浙名菜“东坡肉”,肥而不腻,入口即化,酱香十足,吃得寒冰意犹未尽,一扫而光,又点了一盘,日本饭菜清淡,鱼多肉少,寒冰喜荤,爱大鱼大肉,今天算是尽兴了,两人重回故国,心情激动,喝了不少酒。
第二日清晨,蒋明溪特意去买了新的衣衫,寒冰梳洗完毕,准备换上时,赫然发现这是一件女装,蒋明溪真是有心了,连内衣都为她准备了,多年没有穿过女装的寒冰将长发挽起,束胸解开,换上衣装,又将残阳剑挂与身侧,走出房门,正遇上在庭院中品茶的蒋明溪,眼眸相对的那一刻,蒋明溪别过了头,一袭白衣的寒冰是那么的美,如淡淡清风,抚入心脾,当年那个狠辣的拜月教小女孩,已然蜕变得如此明艳动人,国色天香了。
蒋明溪穿了一身藏青色的衣衫,欲加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这一年,为公元1641年,崇祯十五年,蒋明溪24岁,寒冰19岁,正值二人最美好的年华,迎着蒋明溪的脸,寒冰问道:“好久没穿女装了,好看吗”
寒冰笑的眼睛弯弯的,“好看”蒋明溪说道。
买了一辆马车,蒋明溪躺在里面,寒冰驾车,晃晃悠悠出了城,在一个岔路口寒冰停了车,静静看着蒋明溪道:“你选哪条路?”,蒋明溪愕然:“什么选哪条路?”,寒冰平静的说道:“曲终人散,分道扬镳,该来的终归要来,不如现在就分吧”。
蒋明溪心里骂道:“这个无情无义的女人,就这么迫不及待的甩掉他吗?不由得恨恨道:“我还没想好,你先选吧”。
“那你下车吧”寒冰静静的说道。
蒋明溪一愣,没想到寒冰如此决绝,气愤的跳下了马车。
“蒋明溪,再见了”寒冰说着,扬起马鞭,重重抽在马身上,架起马车,一路向南,绝尘而去。留下身后蒋明溪铁青着脸。
寒冰奋力挥鞭,疾驰而行,不敢停留,不敢回头,“别了,蒋明溪,别了,拜月教的寒冰,别了,所有的恩怨情仇”。
一路狂奔,直到马匹筋疲力尽,才渐渐停下,已然泪流满面。心头苦涩万分。望着前方漫漫长路,不知通向何方,寒冰心头怅惘,往后就要一人独自生活了。
入夜,寒冰将马车停靠在一处偏僻的山坳中,和衣而眠。夜已深沉,寒冰转转反侧,无法入睡,遥望星空,这天地间如此的广阔,却也如此孤单,自己的人生注定由自己走下去,其他人只是过客匆匆,陪得了一程,陪不了一生,自己选择的路,不后悔。
忽然,心念一动,竖耳聆听,远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这深更半夜、荒山野岭的,会有什么人?寒冰将耳朵贴在车板上,仔细聆听,这是常年行军中练就的本领,来者5、6人,脚步轻盈,步伐稳健,都是练家子,几人鬼鬼祟祟的围住了马车,寒冰闭上眼睛,平稳呼吸,装作熟睡了一般,一个尖声尖气的声音说道:“老大,是个娘们”
一个老迈的声音响起:“你看好了,只有一个娘们,没有别人?”
尖声尖气的说到:“看好了,这娘们自己一人”。
老迈的没有吱声,一个带点娘气的声音响起:“哎妈,这小娘们胆可够大的呀,只身一人在这荒山野岭过夜,真是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咱不送送她们,真有点对不起呀”,说着,桀桀的笑了起来。
寒冰气血翻涌,心中暗想:“一会我不给你几刀,也挺对不起你呀”。
一个粗壮的声音道:“老五,你给我看看那娘们怎么样,模样好的话可不能浪费了”。
“看好了,哥,这小娘们看上去还挺水灵的,一会咱哥几个好好伺候伺候她,再送她上路”。
老迈的声音响起:“世道不太平,估计是逃难失散的,无依无靠的,早生极乐,也算解脱了”。
娘气声音响起:“今晚真是走运,知道咱们要跑路,送来个小娘子,让哥几个乐一乐”。说着,一把拉开了车门,车门被打开的瞬间,一道红光划过,娘气之人重重的跌落出去,老迈的声音喊道:“有埋伏,亮招子”。
几人纷纷跃开,只听咕噜咕噜声音,一个盆大的东西滚到车前,竟是娘气之人的脑袋,心中都是一惊。
定神望去,车顶坐着个白衣少女,肤白如雪,眼神如冰,手提一柄红色长刀,鲜红的血珠顺着刀刃滴落在地上。
老迈的声音狠狠道:“你是什么人,敢杀我家老五”。
少女没有答话,眼神迷离的望着夜空,自言自语道:“无月的夜,确实适合杀人”。
见少女孤身一人,几人并未紧张,刚才是没有防备,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四人眼神互换,合力欺身而上,少女长得清丽无比,娇嫩可人,一柄长刀却舞的血光飞流、霸气十足,暗夜之中如同鬼魅。
几人越战心下越寒,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今晚真是夜路走多了,遇到女鬼了,不由得杀心顿起,交换了个眼神,合围攻去,突然,从天而降一道青光,“啊”的一声,一人被刺了个穿,立时毙命,一青衣男子,从天而降,剑走偏锋,干净利落。
清绝的剑光与歃血的刀光交织在一起,立时又有两人毙命,只剩老迈的“老大”浑身是血,瘫坐在地,瞪大双眼狠狠的看着眼前两人,蒋明溪长剑指向他,冷冷道:“脱离苦海,早生极乐,未尝不是一种解脱,你这么对别人也应如此对自己,现在就送你一程”。
“你杀了我们,一定会有人为我们报仇的”,老大恨恨的说道。
蒋明溪轻蔑道:“报仇?你们这几条恶犬,死了是为民除害,谁会为你们报仇?”。
老大愤愤道:“我们松山五煞是闯王派来联络江南义士的,你敢杀了我们,闯王不会放过你的,闯王义薄云天,就算是你跑到天涯海角,也会为咱兄弟报仇。”
“闯王?”蒋明溪皱眉道:“高迎祥不是早就兵败黑水域,被孙传庭给斩了吗?”。
老大瞪大眼睛说道:“老弟,你是从哪冒出来的,高闯王英勇就义那是哪辈子的事了,现在是李闯王的天下了,李闯王统领义军,所向披靡,号令天下。
“盼闯王、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次闯王重出潼关,联络八方义士于八月十五在河南荥阳,共图大计”看蒋明溪认真的听着,老大心底升起一股求生的欲望,呵呵一笑道:“老弟,老哥给你指条明路,这天下马上就要不姓朱了,何不随我投奔闯王,共图荣华富贵,如何?”。
蒋明溪的脸色一阵白一阵青,半天不语,老大以为打动了他,凑上前道:“以老弟的人中龙凤之资,一定会得到闯王赏识的,将来不愁封侯拜相啊”。
蒋明溪冷冷道:“那你打家劫舍、图财害命也是闯王授予的吗?”
老大讪讪道:“大丈夫行事不拘小节,这月黑风高的的,死个人天知道是谁干的。”
蒋明溪看了看老大,淡淡道:“是啊,这月黑风高的,你们几个死在这荒郊野外的,你的闯王怎能知道是谁干的”。
说罢,青光一闪,老大不相信的看着眼前,慢慢的倒下了。
蒋明溪转过身来,看着寒冰,久久不语。寒冰没有吭声,转身就要走,蒋明溪一把拉住寒冰的手,看着她说道:“我一直跟着你,相伴五年,那么多关都闯过来了,怎舍得说断就断呢,出身不同怎么了,门当户对就能一生幸福吗?不试试怎么知道”。
蒋明溪叹了口气,道“寒冰,和我回京城吧,我发誓,此生,定真心待你,月神在上,永不相负”。
寒冰百般滋味在心头,高傲的蒋明溪如此低三下四的求她,怎能不感动,可是,真能此生不负吗?
默默的和蒋明溪上了马车,离开了这片狼藉之地,能说什么呢,将来的事只有天知道。
天明时,抵达集市,找了一家干净的客栈,吃了些早点,洗漱休息。有蒋明溪在身边,寒冰睡得格外的踏实,一觉睡到日头偏西。
蒋明溪来敲门,“快起床,我要饿死了”,寒冰梳洗完毕,来到楼下,蒋明溪叫了一桌菜,又要了上好的竹叶青,纯白的酒樽里流出翠绿清幽的液体,寒冰浅浅的尝了一口,淡香纯净,回味绵绵,真是好酒。
两人举杯畅饮,由于还没到饭时,店里人并不多,除了他们这一桌,角落里还有一桌,坐有四人,都是布衣芒鞋,两人年纪很轻,小厮模样,另两人年纪大些,其中一人五十上下,圆脸体胖,宽袍长袖,头戴方巾,一对细小的三角眼精光四射,另外一人,坐在主位,背对着门口,看不见模样。
蒋明溪和寒冰吃的开心,本没注意这几人,过了一会,风风火火进来一个人,此人一进来,寒冰就想笑,那人身材甚是矮小,像个孩童,却长了个又老又丑的马脸,穿了件道袍,手持方盘,不过当听到此人和那几人窃窃私语时,寒冰就笑不出来了。
矮小之人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喝下一杯酒,小声说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那金华县令老儿冥却顽不灵,死抱着粮仓不放,张口闭口的大明律法,哼,子时一到,就送他上路,看他还怎么摆官老爷威风”。
一个浑厚的声音说道:“哼,这县令老儿还以为是从前吗?世道变了”。
寒冰回望了一眼,那人的背影威武健硕,块头不小,圆脸老者笑道:“宋矮子,看来你已经布置妥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他这外号挺恰如其分啊”寒冰心里想着,宋矮子嘿嘿一笑,神秘的说道:“今夜必有东风”。
“啪”背影健硕之人将酒杯置于桌上,一字一句道:“仲秋之夜月儿圆,八方风雨会荥阳,均田免赋斗豪强,一朝天下改朱颜,值此佳节之际,咱们兄弟得送闯王一份大礼,祝闯王顺应天命,旗开得胜”,说罢,几人举杯共饮,扔下银子,张扬而去。
这几句造反的话说的是张狂无比,肆无忌惮,可周围却无人吱声,掌柜的和店小二视而不闻,只有蒋明溪坐在那里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走在最后之人是个七尺大汉,魁梧彪悍,满脸胡子,铜铃般的眼睛炯炯有神,活脱脱的一个活张飞式人物,冷冷的打量了他们一眼,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寒冰端起酒杯,慢慢将酒送入口中,刚才那人的眼神,让人浑身汗毛竖立起来,寒冰若有所思的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半天说道:“好酒,可惜煞气太重”。
“恩?”蒋明溪看了她一眼,寒冰道:“那人一身血腥味,弄得我鸡皮噶的都起来的,不知杀戮了多少人,非将即寇”。
寒冰是属狼的,蒋明溪相信她的直觉,于是叫来店小二问道:“刚才那几人说得话听见没,怎么不去报官”,店小二眼珠子直转,答道:“客官,你不也听到了吗?你去报官呗!”
蒋明溪被噎得满脸通红道:“那几人是反贼,怎能不报官呢?”
店小二答道:“还报官呢,我都要收拾铺盖走人了,躲还来不及呢,报什么官”。
蒋明溪一愣,掌柜的走了过来,说道:“客官,您们打哪来的啊,真不知道现在的形势吗?这世道变了,官老爷自身难保,还报什么官啊,唉,这是个什么世道啊”。
蒋明溪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道“什么叫官老爷都自身难保?”
掌柜的叹了口气,道:“客官,您不知道李自成重出商洛山了吗?一路打着“杀贪官、均分粮”,的口号开仓放粮,招兵买马,唉,看吧,这战事又要来了,唉,这才安生几天啊,让不让人活了”。
掌柜的连连哀叹,寒冰插话道:“李自成自号闯王,口号“均田免赋”,给老百姓分地,多好的事啊,为什么还活不下去呢”。
蒋明溪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道:“他有什么资格分地,地是他的吗?地是朝廷的,反贼竟然想分地,可笑至极”。
掌柜的也撇着嘴道:“你一个女人家家懂什么,你看他手下的那些人,不是土匪就是流寇,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口号提的响,有什么用,这天下纷争,什么时候受苦的还是老百姓啊”。
蒋明溪问道:“那官府呢,怎么不剿了他”
“客官,你到底从哪冒出来的,李自成这一路都杀了十几个县令了,你没听说啊,关中已经乱套了,朝廷正调集军队镇压呢,你看着吧,马上就会波及到江浙了,唉”掌柜的直摇头。
蒋明溪沉默不语,五年前,高迎祥被孙传庭击败,斩于旗下,朝廷为此庆祝多日,以为陕西流寇就此灭绝了呢?怎么还在闹,孙传庭哪去了?。
深夜,金华县衙门,一片火海,尸体遍横,
一个彪形大汉挥舞着一对特大号的流星锤与一名年轻男子斗在一起,彪形大汉力大无穷,将一对流星锤使得雷霆万钧、气势磅礴,年轻男子长剑飞舞,行云流水,彪形大汉猛地一个回旋,年轻男子闪身躲避,铁锤重重砸在地上,激起尘土一丈多高,彪形大汉趁势一掌劈出,年轻男子接下这一掌,蹬蹬蹬,后退了几步,一道红光横刀而入,刀速奇快,将大汉逼退两步。
青红两道寒光将大汉团团围住,大汉怒吼一声,抡起铁锤呼啸而起,青剑、血刀、铁锤咣咣相撞,火花四射,蒋明溪、寒冰退后几步,寒冰虎口发麻,心头生寒,这就是天生神力吗?
两人在日本五年,罕逢敌手,骄傲志满,没想到刚回到大明就遇上了个劲敌,两人联手还落得下风,
蒋明溪向寒冰递了个眼神,剑花起落,攻向大汉,寒冰横扫大汉下盘,两人相处多年,心意相通,合力并攻,配合无间,缠斗中,寒冰刺中大汉小腿,大汉两眼园瞪,大喝一声,铁锤呼啸而过,一掌击向寒冰,寒冰的武功长于速度,内里一般,是接不了这一掌的,蒋明溪上前硬生生接了这一掌,没想到,大汉越战越勇,第二掌、第三掌,大喝着击出,蒋明溪避无可避,闷声不吭的连接三掌,踉跄向后退了数步,一口鲜血喷出,寒冰柳眉倒竖,大喊一声,刀如闪电,血如残阳,大汉回掌不及,被一刀砍中后背,鲜血直流。
蒋明溪脸色惨白,气血翻腾,胸口憋闷,自知今日是遇上强敌了,一言不发的和寒冰后撤,身后,大汉长啸一声,对自己的伤竟满不在乎,飞奔追来。
此时的县衙门火光冲天,浓烟滚滚,两人无处躲藏,只能在火场中兜兜转转,与大汉周旋,跳跃的火苗炙烤着两人的发丝,猛烈的浓烟让人喘不上气,流星锤力大无比,盘旋着袭来,蒋明溪抱着寒冰就地打了一个滚,铁锤重重打在脑旁的地上,将地面打出一个深坑,激扬尘土刮得脸颊生疼,“这个人是不是疯了”,蒋明溪心中骂道,拉起寒冰,一跃而起,从残垣断壁中跳出,飞奔而去。
那大汉挥着铁锤在后面紧追不舍,流星锤不时的从身边呼啸而过,蒋明溪心下一横,猛地一个回身,与寒冰和大汉斗在一起,青剑血刀与铁锤发出猛烈的撞击,蒋明溪和寒冰豁出去了,招招拼命,三人经过一夜的打斗,均已疲惫不堪,那大汉虽神勇,可后背负伤,现以一敌二,并不占上风,却丝毫没有罢手的意思,反而兴致勃勃的盯着蒋明溪,好似看到了猎物,两眼直放光,蒋明溪实在忍不住,骂道:“你这人是不是有病,你是疯狗吗?死咬住不放”。
大汉怒道:“你这厮杀死了宋矮子,我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杀了你,为宋矮子报仇”。
寒冰横里一刀,大声道:“那你们杀了县令一家老小,火烧衙门,这灭门之仇,县令一家找谁复仇去,杀人放火之后,还舔个脸说复仇,知道啥是廉耻吗?”。
大汉气的火冒三丈,暴跳如雷,骂道:“你这个臭娘们竟敢骂老子,你知道老子是谁吗?”
寒冰冷哼一声:“你还有人名呢?我呸!”。
大汉怒极,吼道:“老子乃闯王手下第一猛将,刘宗敏是也,老子这辈子最恨这些地主、豪强,一个个只会骑在老百姓头上作威作福,鱼肉百姓,老子立誓,这辈子杀尽这些达官显贵、皇亲国戚”,说罢,望向蒋明溪,道:“看你这个小白脸定是出身显贵,今天老子杀定你了”。
蒋明溪冷冷道:“刘宗明?没听过。哼,想取蒋某人性命,做梦去吧”。蒋明溪胸口气血翻涌,话虽这么说,实则苦苦支撑。
三人打着嘴仗的同时,手上是一刻也未停下,转瞬间,已过百招,这时,天空下起雨来,雨来的很急,不一会竟成了瓢泼大雨,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激起白色的水花,三人浑身湿透,雨水从头顶倾泻而下,模糊了视线,可三人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忽然,夜空如同白昼,一道巨大的闪电如蜿蜒的银龙贯穿天际,三人心中一惊,不约而同的停下手来,紧接着,一声惊天动地的炸雷击中地面,地面晃动起来。
地面怎么能晃动呢,寒冰正在疑惑,一声接一声的巨响从上方传来,地动山摇起来。
寒冰听见蒋明溪喊了一句“寒冰快跑”,立刻反应过来,转身没命的跑了起来,慌乱中,不辨方向,不知道蒋明溪在哪里,只觉得周围山崩地裂,石块飞腾,飞奔中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山陵似乎爆裂开来,一条黑龙般的气流烟尘滚滚,飞驰而下,蜿蜒千里,这是什么,寒冰使出吃奶的劲拼命的跑着。
天地间变了颜色,飞沙走石,铺天盖地,响声震天,一股气浪袭来,寒冰的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高高飞起。
金华地处江浙,典型的丘陵地势,山势起伏,多沟壑,金华县衙门正坐落在风景如画的九峰山旁,平时衙门老爷们闲暇之余来个赏景吟诗,呼朋畅饮什么的,哪想到近日多雨,土质松动,今夜三人打斗时的暴雨,伴随着响雷,竟引发了泥石流,这蒋明溪和寒冰回国之后,运气不佳,管个闲事还能遇上个天灾。
寒冰又回到了遇到樱子的那个山洞,感觉与上次不同,张牙舞爪的樱子不见了,山洞幽暗静谧,冰凉一片,寒冰踩着松软湿润的土地,浅一脚、深一脚的走着,进入到到一个广阔的山洞之内,洞顶寒光闪烁,如繁星点点,好似,年少时,多少个孤寂的冬夜,练刀疲惫时,躺在长白山顶,遥望夜空,皓月高悬,星海辽阔,即使身处高山之巅,离天际却如此之远,如有千万年。
一颗星星从天际慢慢滑落,寒冰伸手接住,一粒晶莹剔透的黑色冰晶静静的躺在手心之中,“冥冰?”寒冰喃喃道,“沟通阴阳两界,连接生死之间的冥冰吗?”。
黑色的星星如此的美丽,如此的冰冷,如此的沁人心脾,寒冰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山洞消失了,天地间阳光明媚,举起手来,望着垂吊在手腕上的黑色冰晶,在阳光的映射下星光流转,熠熠生光,“我梦见你了”,寒冰喃喃道。
寒冰挣扎着从土中爬出来,周身疼痛,筋骨欲裂,这是怎么了,周围面目全非,一片苍夷,山涧被填平,地面被冲刷出无数条沟壑,寒冰踉踉跄跄的走着,寻找着蒋明溪,天地间变了模样,村庄被夷为平地,树木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哪里有他的影子?
寒冰心慌意乱极了,“蒋明溪,你不能死,你心心念念想回到大明,怎么能刚回来就挂了呢?”,经过一条小河,不知被什么东西拌了一下,扑通一声跌坐在水中,只觉浑身无力,孤独无助,欲哭无泪。
恍惚中,水中倒映出一张满是泥泞的脸,寒冰吓了一跳,仔细一看竟是自己,自己满头满脸都是泥巴,像从泥中爬出来似得。
正在纳闷,忽的,水面上竟又出现了另一个满是泥巴的如鬼魅般的脸,寒冰心中一惊,一只大手按住她的后颈,将她按入水中,寒冰拼尽全力一个后空翻,猛踢来人,残阳刺出,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满身泥巴的彪形大汉,寒冰头皮发麻,这体型、这大脑袋,不是那个死缠烂打的刘宗敏吗?这个人怎么跟狗皮膏药似得怎么甩也甩不掉呢。
刘宗敏狞笑道:“果然是你,竟然没死,老子绰号“阎王索命”,这回落到老子手里,想怎么死呢?”说着,阴森一笑。
望着刘宗敏狰狞的面容,寒冰心底冰凉一片,这条疯狗,她和蒋明溪合两人之力都斗不过,现在只剩她一个,还打吗,索性往水中一坐,闷头不语。
刘宗敏觉得奇怪,道:“你干什么呢,快起来,接着和老子拼个高下,说实在的,老子第一次打得这么痛快,来,别停,接着打”。
见寒冰不做声,刘宗敏不耐烦的伸手拉她,“老子说话你没听见吗?快起来”,“啪”的一声,寒冰用残阳打掉刘宗敏的手,大大的杏仁眼中透出寒光,
刘宗敏一愣,瞪起牛眼,怒道:“你干什么,找死吗?”。
“干什么?”寒冰站起身来,“你一个大老爷们只会欺负女人吗?还自吹什么什么第一猛将,你见过哪个猛将会追着女人打?”。
刘宗敏摸了摸头,道:“不对啊,昨天打了一宿呀,今天怎么就变成我欺负你了,我告诉你啊,别和老子装蒜,说着,挤挤眼睛,认真道:老子名震关中,真的是闯王手下第一猛将”。
寒冰白了他一眼:“第一猛将?就你这种是非不分、恩怨不明,只知道打打杀杀的莽夫,还猛将呢?猛狗还差不多?”
“你说什么?”刘宗敏瞪起牛眼,气的直跳脚,“你这个臭娘们说什么呢,再说我杀了你”,停顿了一下,怒道:“你给我说说,我怎么是非不分,恩怨不明了?”
寒冰略一沉吟说道:“杀宋矮子的人是蒋明溪,不是我,冤有头、债有主,有本事你找他去”。
刘宗敏哼了一声,冷冷道:“你俩不是一伙的吗?都得死”。
寒冰道:“什么叫一伙的?我就是个丫鬟,什么都要听公子的,公子让我往东,我不敢往西,你一个大男人,有本事找正主去啊”。
若是往日,寒冰最讨厌蒋明溪向别人介绍她是丫鬟了,但现在,恨不得被当成丫鬟中的丫鬟。
寒冰接着道:“我命苦,从小被卖到大户人家做丫鬟,任人打骂,为人家卖命,这难道也是错吗?”说着说着,寒冰激动起来,真把自己想象成丫鬟了。
“行了,行了”刘宗敏不耐烦的挥手道:“我听懂了,就是宋矮子的死和你没关系,你当老子傻啊?”
寒冰脱口道:“你不傻怎么听不懂呢?这点道理,给狗两个馒头,狗都能听懂,你是不是根本不懂人语,天天拎个锤头只会杀人”。
话一出口,空气凝固起来,寒冰和刘宗敏大眼瞪小眼,刘宗敏上下打量眼前的这个女人,说不出话来,这是女人吗?这是头母豹子吧,恩,身手如此矫健,是头母豹子,半天,疑惑的问了句:“你真的是丫鬟?”
寒冰低头看了看自己满身的泥泞,反问道:“我不是丫鬟,难道是夫人?”
刘宗敏瞪了半天眼,哈哈一笑,道:“有意思,你家主子有意思,竟能培养出如此武功高强,又能胡说八道的丫鬟,真有点意思,可惜,现在找不着人了,不然杀了这样有意思的人,岂不快哉”。
寒冰呐呐道:“这回你相信我是丫鬟了”
刘宗敏大笑道:“就你这样的,不是丫鬟,难道还是夫人”。
寒冰垂头丧气的低下头,是啊,她是多年来蒋明溪口中的土妞,怎么会是夫人呢?连外人都觉得两人不般配,自己只是痴心做梦呢?想起蒋明溪之前的甜言蜜语,寒冰越发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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