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枫双脚刚踩进屯门镇,天性敏感的他,立即察觉极不对劲,因为整个镇子的空气中弥漫着异样的气息。
镇上的人虽然还像以往一样的冲着他点头微笑,可是在他看来,竟是说不出的诡异可怖,居然有种大白天碰到鬼的感觉。直令他浑身起鸡皮疙瘩,头灵盖嗡嗡作响。
这些人先前无论对他怎么笑,眼中总有对他毫不掩饰的轻视鄙夷的神色。
原来镇上百姓见他整天吊儿郎当,如同甩手掌柜一样,把家中一切事务都交给阿绣打理,难免忿忿不平,对他的不满,自然不假辞色。
可是此时这些人的一对眼睛,就像是两根燃烧的火炬,就算站在极远地方,仍觉得热浪袭人,全身发烫。
这些人脸上堆满了真挚动人的笑容,眼中充满了渴望期待。叶枫看得出来,这些人分明就是想巴结讨好他。
叶枫实在很想冲过去,随便拉一个人,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是他忍住了这种冲动。
在镇上大家把他当废物点心般存在,再说他刻意封印了所有本事,以窝囊无能做伪装,又怎么可能给大家提供帮助呢?
他还是小心点的好,谁知道这些会不会故意恶搞他呢?头脑一热,一时的冲动,只会让他出丑丢脸。叶枫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不理会这些人,径自大步向前。
就在此时,忽然听得有人叫道:“罗捕头,刚到的猪肉新鲜又便宜,红烧炒菜皆适宜,切几斤回去?”
叶枫回过脸,见得一个头圆耳大的汉子,站在悬挂了三五片猪肉的肉案后面,手拿蒲扇驱赶蚊蝇,冲着他裂嘴而笑,露出一副焦黄牙齿,像极了搁在案上没有清洗干净的猪大肠。
原来这汉子是屯门镇唯一经营猪肉生意的李屠夫。叶枫一看到李屠夫,双眼情不自禁突突跳动,脸上肌肉扭曲抽搐,似是勾起了某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李屠夫目光和叶枫一触,突然面皮通红,一颗脑袋低垂到胸口。叶枫直勾勾地看了他好久,忽然长长叹了口气,脸上的恼怒之色慢慢消失不见。
叶枫一步步走了过去,李屠夫慌忙搬了条矮脚长凳,招呼叶枫坐下。叶枫翘起二郎腿坐着,道:“据我所知,屯门镇一共有二万六千七百三十五口人……”
李屠夫立即纠正他的话:“截止现在为止,屯门镇一共有二万六千七百三十七口人,因为下午刚刚死了一个人,出生了三个孩子。”
叶枫道:“这么一个人口大镇,依照正常情况,应该有人跟你竞争,不应该出现你独家经营的情况,这是为什么呢?”
李屠夫道:“因为我背后有一般人惹不起的人。”叶枫话锋一转,道:“我在屯门镇落户已经有八百一十九天。如果我没有记错,我家一共在这里切了一千零一斤肉。”
李屠夫想了想,沉吟道:“我记得很清楚,其中你媳妇切了七百零一斤肉,你只切了三百斤肉。”
叶枫忍无可忍,一拳捶在肉案上,怒道:“可是我每在你这里切一斤肉,你总是缺斤缺两,一斤只给我八两,前前后后,你拢共讹了我六十斤肉,这可不是小数目啊。还不包括你少我老婆的。”
李屠夫道:“倘若我敢少你老婆一钱肉,她就敢动手拆了我的肉案。我做了这么多年生意,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敢惹,我还不知道么?你老婆看似温柔娇弱,其实比老虎还要凶狠可怕。我搞不明白的是凶巴巴的她,怎么对你百依百顺,莫非……莫非……嘿嘿。”目光渐渐意味深长。
叶枫气得脖子涨大,又在肉案上捶了一拳,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好欺负?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恼怒之下,竟忍不住口出秽语。
原来他自从退隐江湖,就没有在公开场合骂过人,此时怒火攻心,不自禁脱口而出。随之而来的还有胸襟为之一宽,说不出的畅快舒服。当日打通任督二脉的心情,亦不过如此。
李屠夫终于抬起头,与叶枫对视,他原本霸道横蛮的眼神,此刻充满了恐惧害怕,就好像随时会横殃飞祸,道:“以前我是觉得你好欺负……”
他忽然抬起双手,猛掴自己脸颊,放声大哭:“是我有眼无珠,不知高低,我不知道你是广州城潘知府的亲信心腹……”
叶枫大吃一惊,险些跳了起来,道:“广州城潘知府?可我不认识他啊。”他这才明白镇上的人为什么突然态度大变,原来大家都认为他是广州潘知府的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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