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俄久多出发白玛城什么交通工具都有,快马、牛车、马车、马拉大巴,脚程快些的,用走也只需十天时间。
乃西普提独自出了城,面对未知展开,心想还是谨慎些为好。
如今钱只有这么些,雇马自然太过奢侈;牛车弯弯绕绕不及脚快;马车大巴每站都歇,三餐消费客店投宿又是无比巨大开销。
正走着,眼看前边有一纵驼队,货物不多,于是快走几步赶了上去。当下谈好价钱,骆驼屈腿跪下,乃西普提一蹬脚踏,翻身稳稳坐在两峰之间,终于大摇大摆出发。
虽说这纵驼队也是开向白玛城的,但才走了一天,乃西普提坐在骆驼上头是又心累又疲倦。
天气恶劣,风沙迷眼,他本就穿的不多,整个人都快冻僵了。
于是眼看就要到小镇俄麻,他受不了折磨,终于跳下骆驼,决定步行走完这段路程。
当晚,他们投宿的客栈老板是很热情,听说乃西普提要上白玛城,就坐下来和他掏心窝子。
他说,坐骆驼不及坐黑车,黑车好啊,既不贵又迅捷,车厢还暖和。更重要的事,他悄悄说道,黑车本就强盗生意,强盗收了钱,路上就不怕再遇上强盗了嘛!
乃西普提听了对方建议,觉得十分在理,很是心动,当即麻烦老板帮忙联系。
第二天,驼队自顾自走了,乃西普提闲来无事,便在镇上闲逛。
他看见一家理发店,瞧见外头镜子里自己模样十分邋遢,便走了进去,准备洗个头理理发,顺便也修个面。
正当店里一个年轻伙计一面替他洗头,一面将泡沫抹在他脸上的时候,亲切问说,“这位客人,您北方来的吧?”
乃西普提闭着眼睛,“嗯”了一声。
他又接着问,“是若拉冈日来的?”
“对。”
乃西普提才回答,这伙计好像失了魂一般,两根食指突然插进了乃西普提的鼻孔,使劲往上一拉!
乃西普提当即站了起来,扯开脖子上的毛巾,大骂道,搞什么鬼!难道你们这家是谋财害命的黑店?
伙计听了,着急忙慌跪在地上,捡起毛巾,抬头连忙摆手说道,“对不起大哥,我们是同乡呀!刚刚一时高兴,一时高兴才失了手,您别生气,请坐,请坐!”
才坐下,伙计又求通个姓名。
“乃西普提。”
“乃西普提?”伙计大声重复一遍,“这么说,你是雪梨王?”
乃西普提睁开眼睛,“正是在下。”
听此回答,这个伙计简直发了疯,他跳着脚问,“怎么,难道你不记得我了?我是你老同学啊!我是托尼盖啊!”
一瞬间,乃西普提果然想起来了,这相貌,这戳个儿,正是钢铳盖的儿子,托尼盖。于是他兴奋的站起身来,过去将对方抱住,高兴的说,“托尼,你怎么跟你老爹一模一样,连头发都秃光了!”
提及秃头,托尼盖似乎有些难为情、不高兴。他的兴奋劲儿突然消失了一半,提议乃西普提不要激动,先坐下,好让自己将活干完。
只不过,不知是秃头的原因还是托尼学艺不精,修面时,他给乃西普提开了四道口子。鲜血直流,一旁的店老板实在看不下去,连忙换人过来帮忙。
理完发,老板又放了托尼盖半天假,让他和难得一见的老朋友好好叙叙旧。
二人出了店堂,立即来到乃西普提住的客栈。
他两叫了些吃的,又一壶对水甜烧酒。
乃西普提问托尼,如何在此处讨生活。
他垂头丧气说,“别提了,也是晦气。我学徒期还没满,师傅先死了。来这儿也有一年光景了。之前有个伙伴,嫌这行赚的少,如今当响马去了。现在这个东家,你刚才也见到了,人很客气。我想在这儿待到开春,天气暖和些,顺便多攒些盘缠,就出发去白玛城。到了那儿,也就不愁没有前程了。你呢雪梨,你什么打算?”
乃西普提也将自己情况和接下去的打算和托尼盖一并讲了。
但是托尼很不赞同坐黑车去白玛。并说道,“雪梨,我知道你不是爱占便宜的人。
“但是,如今世道不好,黑车驿车什么车都不保险,黑吃白,黑吃黑的,坐车想去白玛,简直就是招惹是非!一路上不知要被拦下来几次,不光担惊受怕,钱财肯定会有损失,说不定,还小命难保!
“呐,我倒有个建议。
“假如你肯早起,我是愿意跟你搭个伴,而且我也可以帮你抗行李。一路上,万一碰见强盗,我们便装作磕长头的。
“我听那干响马的朋友说过,他们是懒得抢穷人。倒不怕得罪菩萨,只嫌穷人肉少!而且,只要走过野马滩,就安全了,到时候随机应变,搭车也行,步行也可,混商队也成,总之统统都行。”
乃西普提听了对方老道经验缜密计划,简直高兴坏了。
他拉着朋友的手说,自己现在兜里可是有着七百块大钞,“如果你是因为盘缠问题,要等开春出发,那我的钱,就是你的钱!”
托尼表示了感谢,并说自己在白玛城也有朋友,到时候会给他介绍工作,说不定,届时还能给乃西普提介绍个事儿干呢。
当下两人查漏补缺,共同定了一个计划,当晚又将诸事交接完毕,第二天,趁着日出,喝着奶茶,便出发了。
他俩各自手上准备了一根粗木棍,棍子上又系着两块木板。
木棍既当拐杖,主要用来提升胆量。
木板是万一碰见强盗,方便磕长头,证明信仰。
两人的行李都由托尼盖扛着,他非常坚持这样。
他们各自兜里只备一些零钱,都把大钞缝进裤管里,这一点,是昨天托尼最最用心嘱咐的。
这一天两人走得很快,但是他们不晓得驿站的路程,因此看着天色晚了,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能在一条岔路上犯难。
正巧,这时走来一个戴着小白帽,推着板车的贩子。他很友好,先“色兰目,色兰目”的问候过二人,随即领着二人走了约莫半里路的光景,来到一家小店投宿。
在这家荒郊野店里,三人一道吃了晚饭,吃的是羊肉烩土豆涮菌子,托尼盖和乃西普提各自还要了一杯很好的土豆烧酒。
他们围坐在暖烘烘的炉火前,一边吃,一边和店主人还有店主人的闺女闲聊。
这位姑娘名叫柳青青,笑声好听极了,又有着十分丰满的胸脯,说起话来弹弹跳跳的。
乃西普提自讨相较旁人,自己必然赢得了姑娘的青睐,于是喝起酒来十分豪迈。
饱餐一顿,一切可谓舒适舒心极了。
约莫九点过半,三位客人便请店家引路,回房休息。
店里只有一间客房,里头横着一张通铺。
乃西普提和托尼是枕着行李,倒头就睡。
小贩临睡之前,先去跪在窗边,喃喃自语了半天,接着又屋子各个角落察看一遍,还将小解用的马子顶在门边,这才心满意足,上床睡觉。
乃西普提多喝了一杯,睡的很香。
不料,睡到半夜,他只感觉地动山摇,猛的睁眼醒来,发现床铺震个不停。
这种现象使他大为惊讶,他连忙搡了搡托尼盖,才发现他浑身激情颤抖,衣裳已经被汗水湿透。
托尼见乃西普提醒来,哆哆嗦嗦凑过头来说,“完了,雪梨,这下我们完了!店里来了真会杀人的响马!他是活脱脱的强盗!”
说着话,托尼将乃西普提引到枕头旁的一道墙缝张望。
乃西普提眯眼一瞧,果然见那边屋子里坐着一个四百斤的胖子。
只见胖子一脸凶相,戴着一顶黑色铆钉钢盔,光身穿着一条牛仔背带裤,肚子露在外头,看起来足足有八个西瓜那么大,上面又乌压压纹满了各种纹身。
他胸前兜里还插着两把手枪,又一把砍刀拍在桌上,正跟店家姑娘有说有笑坐在一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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