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不让放鞭炮了,除夕夜大街上静悄悄的,只有十字路口比较热闹,三三两两的人蹲在地上,画地为圈,点燃黄纸和“金元宝”,有的人嘴里还念念有词,大抵都是说给逝去家人的吉祥话。我和我爸找个了空地,我爸用白酒浇了个圈,点燃手里的黄纸,放在圈子中心,我一捆捆地往里头添纸,烟熏火燎的,我一边咳嗽,一边躲着随风向四处飘散的火星子。我爸有一种有些滑稽的语调自言自语,在求我们家死去的亲人保佑还活着的人,有爷爷有奶奶,还有我没见过的列祖列宗们,我觉得有点好笑。
回家的时候,玉玉和妈已经把菜都做好了,摆了满满一桌子,够我们一家人吃到年初三的。我和爸爸换下沾着黄纸灰烬的衣服,又洗了洗手,然后坐下一家人开席。这顿饭我吃得很饱,都是我爱吃的菜,虽然每年的年夜饭都差不多,但我就是觉得香。至于日渐发福的身体就留给明天操心吧,年夜饭就敞开肚子吃吧。吃饱了,我也没下桌,和我爸喝酒。我突发奇想,问大家新年有没有什么愿望,说三个,我让我妈先说,妈妈说,希望大家身体健康,希望她的股票能大涨,希望我赶紧生个孙子给她。听到最后一个愿望,我撇了撇嘴。玉玉说,希望她会计证能考下来,希望我少喝酒少抽烟,希望……她最后一个愿望想了半天,说希望我每天早点下班回家。我心想,我还希望自己能不上班呢。我当然没有说出这么幼稚的愿望,我说,希望剩下的年终金能顺利发下来,希望明年的工资能再涨个30%,希望,哎,希望能看一场(民谣)现场。玉玉说,老公,明年一定陪你去看现场。轮到老爸,他冲我妈说,生孩子的事你就别催了,然后说,希望退休工资今年多涨点,希望老人不生大病,最后一个愿望,爸爸说想不出来了。
吃完饭,大家围坐在茶几前看春晚,开场舞跳完,我就想回房间了,节目实在太无聊了,爸爸妈妈和玉玉也慢慢不再关注电视节目,而是各自捧着手机摆弄,爸妈在家庭群里抢红包、发红包,玉玉在刷抖音。我受他们启发,坐在沙发上在同事群里发了个节日祝福,也省得一个个单独发什么这些同一模板的春节嘱咐了,小张倒是单独给我发了个节日祝福,祝我家庭好、事业好、身体好什么的。小子最甜,我也回他一些祝福,最后加了句,新年一起努力一起进步,过了过领导讲话的干瘾。董爷在群里一冒泡,就起哄让王总发红包,董爷你这波济富济贫是好样的,一年到头,可能只有今天能打打老王这个土豪,老王发了红包,我抢了6块8,我翻看了下大家抢到红包的金额,估算了下,敢情老王这孙子总共就发了200块钱。我懒得看群里们扯淡了,转而去哥们的群里看看,老关早早发来祝福,还发了张他家年夜饭的照片,也满满摆了一桌子。皓月说他今晚还得值班,发了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我看到任秀没说话,主动@了他,问他怎么过的年,过了一会,他回了句,祝大家新年快乐。皓月问他这会在哪了,他迟迟未回复。我没有在意任秀的异常,寻思了下,觉得还是得给梅子发了个新年快乐,然后转了个200块的红包,她回了我新年快乐,红包没收,我正想说点什么,突然收到了月婷的信息,她祝福了我和我的家人,一看就是不是那种群发的祝福语,她祝我明年的工作顺顺利利、但也不要累坏了身体。“累坏了身体。“是啊,克明不就是为了工作累坏了身体,那是多少钱都补偿不了的,我想自己天天累死累活,有什么意思,到头来还不是为了老板买上法拉利努力。我们这些人呢,说开就开,说扣奖金就扣奖金,我想到了老李,人到中年了还要替别人背锅走人,我不知道我到他那个年纪能混成什么样子,会不会也这么惨。我又想到了小张,和我那当时刚进职场一样,都那么傻,还不知道多少摔打等在前面。最后,我想到了董爷,我很羡慕他,干什么都如鱼得水、赚的盆满钵满,听说年前刚换了车。不行,我以后得多抱他的大腿,王总我是够不上了,希望能通过董爷多扩充点人脉,看看有没有更好的工作机会,能不能赚点外快,靠这点工资我真是打一辈子工的命。电视里传来冯巩的“我想死你们啦。”我妈很捧场地大笑,我回过神来,发现我一直没回复月婷,然后问了问,她在哪里过的年,和克明回老家了吗?她说,回了。我又寒暄了两句,没词了,最后说了句贱兮兮的话“多联系”。我想,以后还是不要联系比较好了吧,梅子那边我被甩掉,倒是也了却一段孽缘,不会在玉玉那里暴雷了,要是我和月婷再有不清不楚,这不走回老路了,枉费了老天爷拉我一把的苦心了。我掰着碧根果往嘴里送果仁,同时忍不住回味月婷的那个吻,当时事情发生的太快了,我也很紧张,现在想想,她很会接吻,不知道她和克明还接吻嘛,今晚会不会亲热。妈的,我可真贱啊!
快12点的时候,我妈煮好了白菜馅儿的饺子,我说晚饭吃太多,实在吃不下了,玉玉说这么晚了她不吃了,妈有点生气,说她辛苦包的,结果我们都不吃。我看老妈生气了,赶紧拉着老爸,说,咱俩一人吃几个,意思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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