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都曾告诉她,隔离墙的另一边,是类似牢狱的地方。只有犯下不可饶恕的罪恶,或是走投无路的人,才会申请来到这里,为了在暗无天日的未来中争取一点活着的机会。
就连何锦文也是这么告诉她的。
她自己观察的结果大致相同,的确,这里的治安很差,生活条件也很糟糕。像何锦文那样的高档“别墅”,停水停电也是常有的事。上街买东西还要当心被拦路打劫,大街上没有多少乞丐,但有饿死的人。她忘不了有个脏兮兮的孩子伸着手朝她讨东西的情景,任何人看到这一幕都会心碎的。但何锦文迅疾的把她拉到一边,悄声告诉她那是陷阱。
那一次她违背了他的意愿,从他们采买的袋子里拿出一个白馒头递给那个孩子。孩子接过馒头却没有吃,而是发出高兴的呐喊。几乎就在同时,何锦文飞快的掏出手枪,朝空中扣动扳机。
一阵杂乱的犬吠声从背后传来,她转回头,看见三五只凶恶的野狗正乱作一团向后退去,巨大的枪响震慑到了他们。她对这些野狗在什么时候,又是从什么地方出现都毫无知觉。何锦文再次鸣枪示警,野狗们很快就跑得无影无踪。
再度转回头,那孩子也已经跑得没影了。他意识到何锦文在很严肃的盯着她,道:“那些野狗,是……”
何锦文答道:“一伙的,老手法了,这小崽子跑得还挺快的。”
她呆呆的立在原地,刚才如果不是何锦文反应快的话……
“这里都是为生存挣扎的人,”她的沉默似乎让何锦文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悻悻的挠了挠头,道:“回去吧,你今天想吃什么?”
在那之后,并没有特别发生什么。那不过是搬家之后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采买。
后来的一段时间,她对在家无所事事的状况感到厌烦。就经常缠着何锦文讲他在学校里的见闻或是南区的相关状况。又一次他被问烦了,就说:“南区有什么好说的,不就是这个鬼样子了吗?”
他成功挑起了她的好奇心和好胜心,她说:“我并不觉得是这样。这里的人,明明那么艰难,还在努力的想要生存下去。只是这样,就比那些无所事事、得过且过的人好的多。因为他们至少能活在当下。”
“怎么可能?”何锦文摇着头叹了口气,“你在我这里,才觉得这样,我说不定是南区最富有的人……之一。”他在看到她讶异的眼神时加了个后缀。
“杀手在南区很挣钱吗?”
“不是,我的客户都是不缺钱的人。他们给得起,也愿意给。我只是,在杀手这个行业里能够出类拔萃罢了。”何锦文淡淡的说着会让人大吃一惊的事实,“你猜我杀的最多的是哪里人?”
泠白了他一眼:“北区。你在考我的常识吗?哪里不缺钱的人最多?”
“……不,不是。”这一着让他吞吞吐吐的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挤出一句,“总之,要在南区活的很好,不仅要有钱,还要让人惹不起。同时具备这两个特质的人少的可怜,所以你能理解了吧?”
“完全听不懂,你到底想说什么?”这是事实,刚才何锦文的话并没有向他展示可作为结论的东西。
何锦文说:“南区的人,之所以活在当下,是因为根本没有未来可言。”
“……”
“大多数人每天的目的只有‘活下去’,所以你瞧,南区人活在当下,是因为我们只有当下。我倒是羡慕墙那边的生活,人可以没有盼头,但天天的盼头就是‘活下去’也太痛苦了。”
“是吗?等你到了墙那边,我猜你说不定还想回来呢?”
“我已经去过了,没告诉你吗?我有通行证。”
她问:“那为什么不留下呢?”
“去了能干嘛,我除了杀人之外还会啥?”
他又一次把她问住了,他继续道:“对我来说,唯一的翻身机会恐怕就是湖岸大学,那里招收来自南区的学生。我大概能在那里拿个学位,然后我才能指望着在墙那边活下去。”
“这么说你都想好了?”
“是啊,要不是……”何锦文硬生生的把话吞了回去,“算了,当我没说。”
“是因为我的事,”泠替他补完了后面半句,“但是选择是你做的,我想拦也拦不住你。”
她随口道:“真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何锦文并没有回答她,他只是默默的为自己倒上茶水。似乎那是什么难以言明的隐疾,说出来只会让人困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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