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已过,仍未出正月,天色虽晴朗,出了屋外依旧觉着有些许寒冷。早春的梅花儿开了,推开轩窗放眼望去,屋外遍布着鹅黄和玫红,布谷、黄鹂、雀鸟穿梭林间,鸣叫声此起彼伏,很是悦耳。而窗前那人只觉得聒噪,恰好一丝寒风透了进来,慌神中没站稳,他颤了颤,回过神来拢了拢狐裘,将本就纤细易倒的身子裹紧了,顺势将窗口掩上些许。
仲景葬母,雨霖画皮……听闻“聚贤”茶馆那厢,木槿写的桥段又更新上映了,而自己这边却毫无灵感可言,无戏文可写,甚是烦躁。
眼见得茶客们纷纷跑去了“聚贤”茶馆那头听戏,而“迎客”茶馆的说书桥段仍旧停留在“少主暮云飞身下界救侍女”那一折。“迎客”茶馆门可罗雀,收益大不如前,还能来听戏的多半是奔着自己这个疑似“写书人”的名号来的。
可笑自己,在药宗修习多年,翻阅过无数药典宗卷、古圣先贤雅集,自问腹有诗书气自华。然,虽有文采,却不擅写戏文。只因那日跟着自己做事的戏子去“聚贤”茶馆打探消息,无意间探听到了木槿与同伴的谈话,将消息带过来给了自己,说或可一试?自己没忍受住名利的诱惑,便尝试依着兴趣写了一折戏文,加上独到的演出点子,拿去让“迎客”茶馆安排说书演出,顺便指点了一番,没成想竟真的成了?那出戏一经演出,便广受好评,将方圆十里的茶客,包括对家“聚贤”茶馆的茶客皆悉数揽了过来。一夜之间,自己仅凭着一出戏,便名利双收,此后“迎客”茶馆更是将自己奉为座上宾,是他们的财神爷和摇钱树。
那时候,自己站在台上接受茶客膜拜、和俯视众人的感觉实在太美好了,那一幕荣光历历在目,仿佛尤在昨日。再后来,“迎客”茶馆两个戏子偷漏税金之事不知何故竟然败露?茶馆被金尧卫里里外外查处了一番,自己虽躲在暗处并未出面,事后却遭受了掌柜的不少冷落。再之后,那两个跟着自己做事的戏子被发配到塞外,怕戏子日后将自己照拂过他们并指点他们偷漏税之事供出,甚至将很久前、自己窃取木槿的素材编成戏文演出获利一事供出……为免后患,不方便亲自动手,便只得花重金买通杀手,想半路劫杀戏子,来个死无对证,可惜戏子半路竟遭另一波黑衣人劫杀……人财两空,气得自己病了大半月,即便病愈后,身子也比之前孱弱了不少。
“既生玉,何生槿啊……”
是的,玉镶恨木槿,恨透了他。羡慕他的才华横溢,嫉妒他的民心所向。从他身上窃得的一点点消息就能写成千古绝唱、获得千万人仰慕的目光;以他的名号揽客,就能引来万人空巷,赚得盆满钵满,试问:谁人不心动?
而自己呢?三岁被人从渔村抓来当作药人试毒,幸而未死,有幸被老宗主看中,留在药宗苦修十三载。而今也不过十六岁,却因多年的试药、炼药,早已满身毒素,时日无多。要不是靠着梦境中偶然逢了机缘习得的这一身上清境昆仑神域的内功支撑,自己怕是早已不在人世了。
仿佛一眼就能望到头的日子,一辈子就这样了吗?好不甘心。于是吊着一口气,隐忍着,机关算尽,终于踩着无数同修的尸体坐上了药宗第九任继任人的位子。借着下山历练的机会,自己暗中探查,也凭着权势,派人到处搜罗续命之法。
好在,天可垂怜,遍访多地,终于查到了续命长寿之法:传闻,上古十二神巫族的金巫一族乃颛顼帝后裔,不与外人通婚,其血脉与颛顼帝一脉相承,蕴含天地间至纯至厚的北斗星宿之力,其血液不仅能压制百毒,饮之更能增长功力,延年益寿。
百年前魔巫大战后,十二神巫族损兵折将、几乎全灭,唯有金巫族尚留有一脉。察觉到王族有异心后,族长带领族人连夜举族出逃,避开了王权之争,于某处避世隐居,休养生息。
百年后,进化了的魔族,也就是百年前的魔妖族,蠢蠢欲动,大有卷土重来之势。那王族怕不敌,便联合西陵白帝族一同寻找金巫族降生的神女下落。而魔族也在寻找神女,他们怕唯一能牵制魔族力量的金巫族神女日渐强大,在寻到后便想趁其势弱之际,暗中打压。
当然,这些陈年旧事都与自己无关,不过是寻找续命之法过程中,顺便得知的。玉镶如是想着。也多亏了那两个戏子被劫杀,自己顺藤摸瓜,派人查到了是江湖人称“鬼见愁”的墨隐所为,而墨隐一族,百年前乃颛顼帝的暗卫。后又查到,墨隐重组,重现江湖,如今却对一个约莫十四岁的少女为首是瞻,很难不令人起疑。探查到少女文思卓绝、武力值不高、爱凑热闹、近日在青街出没,自己便以义诊、写戏文为由在“迎客”茶馆落了脚。当,为自己做事的戏子于“聚贤”茶馆探查、窃取消息,顺便禀报写戏文的老对手木槿竟是一位少女时,自己心里是五味杂陈,便索性将计就计,以一出激将法,来验证自己的猜测。
那日,“少主暮云飞身下界救侍女”的戏于“迎客”茶馆首演,除了为名利,其背后目的是为了激那位少女前来。果不其然,那出戏引了无数人前来观看,也包括了那位少女。手下人来报,羽族追踪秘术“羽落惊鸿”重现江湖,自己留了心,又在多方打探后,确认了少女身份,正是消失了百年的金巫族后人,即羽族现任羽皇:高阳惜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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