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就是这样了，还请小友告诉商鞅秦国是否实现了统一，统一以后又是怎样的光景？”商君还是重新发问了。

我也不再隐瞒：“秦国奉六世之余烈，最终由秦王嬴政实现一统，号始皇帝。商君，这一切您居功至伟啊，我替后世的百姓感谢您付出的一切。”我眼含热泪，向他行礼。

“奉六世，那便是百年时间，与我设想的时间不谋而合，看来他们真的遵循我所选择的道路。我死而无憾了。”商君欣慰地说道。

我再也忍不住了，我一定要明白更深层次的内涵，不禁发问：“商君，是什么让您作出这样的选择。如果只是君臣的伦理纲常显然不可能，一定有更深层次的东西吧？”

商君潸然一笑；“小友，你说对了。你知道对于一个一心致力于变法的人来说什么最重要吗？不是高官厚禄，不是良田美玉。是认可，是理解。是秦王的理解和认可才让我作出这样的决定。刚开始看到秦王的求贤令时，我并不了解秦王，也不敢将我的想法全盘告知，他第一次召见我时，我只与他论帝道，他认为我高谈阔论，泛泛而语，不着边际，听一会儿就睡着了。我就知道他不喜欢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就已经开始认可他了，但是还希望继续确认；等到我第二次，第三次再见他时，我与他谈王道和霸道，他同样兴趣缺缺，我便知道他是我想要遇到的明主。所以我再次进宫后，修整了自己的衣襟，以最好的状态见他，我以‘伯术’为题展开话题，而这正中秦王的兴趣，我们促膝长谈三天三夜，秦王仍然意犹未尽。我便知我真正遇到懂我的明主。但是秦王决定变法时，他知道这变法的阻力之大，非人力所能为也。‘是我劝阻他，行动犹豫不决就不会成功。况且超出常人的行为，本来就会被世俗非议；有独到见解的人，一定会被一般人嘲笑。愚蠢的人事成之后都弄不明白，聪明的人事先就能预见将要发生的事情。而且治理国家没有一成不变的办法，有利于国家发展就不能仿效过去的法度。商汤，周武王不沿袭过去的法度能够得天下，夏朝，商朝因遵循旧制而灭亡。反对旧法的人不能非议，而沿袭旧礼的人不值得赞扬。’我本以为是我说服了秦王，不曾想这是他给我造势，他需要扩大我的影响力。而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在太子殿下的事件中，秦王竟然因为我对太子殿下的从轻发落让太子殿下亲自向我致谢。而太子殿下诚恳的态度是我如今都历历在目的，我知道我没看错人，太子殿下也是我值得付出一切的人，所以我知道太子殿下可能会在这件事上出现错误的判断，把我保下来。所以我必须去找他。就是这样了，小友，既然只剩我们俩人。那么我安排些酒食，我们一醉方休，可好？”

我郑重地点点头。

很快酒食就安排上来了，我们畅聊，当再次谈到生死时，商君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开口道：“世人对我恨得越是入骨，手段越是狠辣，证明秦国变法越是成功，社会变革越是深刻，秦国这炳宝剑越是锋利。它必将带着吾之意志，破除旧社会的迷障，开启新时代的篇章，锐意进取，披巾斩棘，承吾之意志，拓土开疆，打败一个又一个劲敌强将，带领人民开启新时代。宝剑尚且需要鲜血祭奠，国之利剑以我血开光又有何不可?”那种洒脱之情好像在说些无关紧要的事。

但是我却不能不以为意：“以身铸国！这话说得轻巧，可是又有几人能真的放下一切，只为这把宝剑开光？若非遇到明君，想来商君也不会如此决然。可若是没有商君这样义无反顾的勇士站出，又需要多少个六世才能完成？我们今日的光景又能否呈现？这一切就不得而知了。”

我向商君深深地鞠了一躬，郑重地说：“那就让我陪商君走完这一生吧，虽然我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我也能真正明白为什么商君的变法那么急促，您是在跟时间赛跑啊。”

“好了，不说这些了，吃菜喝酒。这可是上等的好酒，我都不舍得喝。”商君挥挥手，云淡风轻。

我抹掉眼泪，说：“好，不醉不休！”

很快，秦王驾崩的噩耗传来，太子殿下登基以后的第一件事就含着热泪下达了缉拿商鞅的命令。

看到这一切，我知道我该走了，我朝着商府的方向鞠了一躬，化作流光飞走了。

…………

回到地藏王菩萨身旁，我的情绪久久不能平静。

他见我，也不催促，直到我平静下来，地藏王菩萨才开口道：“其实商鞅还有一事瞒你，就是他不但带去卷轴，还有这个，你打开看看吧。”说完便向我递过来一卷散发着神圣气息的东西。

“这是？”带着疑问，我打开了那卷，只见赫然写着“免死”两个烫金大字，他解释说如果被贵族知道有这样的东西，太子殿下不好收场，所以请求收回。

原来秦王直到死都在保护商君，只是一个有大义的人不需要这一切吧。

“好了，我想你应该已经明白一切了吧。他用身体铸就的国家希望你们把它建设得更加美好，不要辜负他。我送你回去吧。”说完，我便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原地。

…………

“来，同学你来念下这首诗。”课堂上，老师将目光锁定在我身上。

我笔直地站好，大声念到：“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赳赳老秦，复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战！西有大秦，如日方升，百年国恨，沧桑难平！天下纷扰，何得康宁！秦有锐士，谁与争锋。”

这一刻，我看到老师的眼里也泛着泪光。

完结散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