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孟松承已然胜券在握,蒋术奇的身影却如同消失了一般,云漠光不禁担忧起来。
蒋术奇像一只白鹭往漆黑无光的河底坠去。
他屏住呼吸,性命暂时无碍,但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着实棘手。脚腕的重量绝不仅仅是人体的重量,来者蒙了死志在身上绑了重石,不下于百担。
抓住他的人身子一阵挣扎,而后丧命僵化。又等到白千玉窒息昏厥,才肯放手一博。他立即掰断脚腕处的十指,浮游向上。
危难之时,他本该内息混乱,但虚静经竟悄然在身体里运转起来,每个处毛孔都像在吸纳水里的氧气,神奇的令人吃惊。没有虚静经的帮助,他根本不可能撑过敌人,更没有机会候来生机。
一浮出水面,清新的空气立即灌入他的肺间,五脏六腑皆能感受到极致的畅快,令他差点忘记了行走江湖剑走偏锋的兴奋之感是如此之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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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云清寒,冷风欺岸。
水面上形成了七道微波,齐齐向客船进发。
高伯帆并没有开玩笑,真的七名杀手绕到客船后方登船。多亏了任红英和凌鹏鲲的试探,足以让他摸清楚云杉居的小娘子的底细。
登船之后,七名杀手毫不迟疑持刀砍向云漠光、谢无双、孟松雨三人。
见七人凶神恶煞的夺命架势,云漠光率先冲上去阻拦。右手无法动弹,她便用左手。虽比不上右手灵活,好在内功仍在,选择狠厉的剑招攻击,勉强能够保证战斗力及格。但最重要的还是速战速决!
云漠光动了杀心,步似鬼烟,如稍纵即逝的云影穿梭于七名杀手中间,攻击的全是七人的要害。眼花缭乱之后,她的回光剑刺中了七人不同的部位,遍布心脏、前颈和头顶,剑速之快连血花都不曾出现。最后使用连环踢,将七人都踹下了船。
全然不费吹灰之力。
孟松雨举着剑目瞪口呆,甚至还没来得及出手,危机便被云漠光一人解除了,不由感慨道:“云漠光,真有你的,从前真是小看你了!”
谢无双不放心地往河里看,见杀手渐渐没入河流,缓缓舒了一口气,庆幸道:“云姑娘,多亏了有你。不然,只能把松承喊回来了。”
云漠光却皱着眉头,不安道:“在这种情况下,派来的杀手武功如此不济,莫非有诈?”
孟松雨笑道:“怎么会?你把他们身上戳出多少个血洞,想不死都难。”
被云漠光一提醒,谢无双忽然想到了什么,再次看向水面,看到的场景令她向后一跌,差点跌倒在地。只见七名杀手的身躯像浮漂一样翻滚上来,全身的血管如树叶的脉络一样爆裂突起,眼珠由黑变红,像是地狱里的魔鬼一般恐怖。他们仿佛听了某种号令,扒住船身往客船上爬,行动缓慢,但力道骤增,客船的船板被他们一抓,隐隐出现裂缝。
谢无双失声尖叫,“不好,他们中邪了。”
云漠光连忙将谢无双从船边拉回,挡在身后,然后眼睁睁看着一群发狂的魔鬼站在自己面前。原本健康的肤色变成透明的青色,暴起的血管里有长长的骨蛆在扭动爬行!
是傀儡术!
是传闻中用以驱动百鬼、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百罹蛊!
这种蛊虫喜欢附着在尸体上,以大脑、骨髓、体液为食,繁殖能力极强,死后的三个时辰之内能令遗体返生。可百罹蛊盛行于云滇巫族,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有人暗中指挥?
孟松雨大喊,“怎么办?”
云漠光将手缓慢的放在唇前,一点一点带着谢无双往后退,“别出声。你们二人先进屋,把门关好。”
谢无双趴在她耳边轻问:“那你呢?”
云漠光不再说话,仅是摇了摇头。云漠光护送谢无双到房间后,孟松雨反倒出现在长廊拒绝进屋,“总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
云漠光咽了一口气,道:“这是百罹蛊,是云滇最高明的巫术。中了百罹蛊的人三个时辰内形同杀不死的傀儡,若是不幸被抓伤,便会终身失去神智,你要留在这可要想清楚了。”
孟松雨全身都在颤抖,“你说,我能帮你做些什么。”
云漠光先行取下距离最近的船头灯笼,护在身前,不让他们靠近。
“去找火,然后听我指挥。”这是云漠光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好。”孟松雨跑向厨房,将羊油泼在火棍上,又觉得不够,将外衫脱下滚满羊油,在火棍顶端缠成布团,以最快的速度跑回云漠光身边。
云漠光将灯笼一侧,蜡烛立即点燃灯罩,大团的火光燃烧起来,顺便将孟松雨制作的火把一并点燃。
嘶吼的傀儡虽惧怕火,暂不靠近。但火总有燃尽的一天,这个办法能解一时之急,却无法改变眼前的困境,必须另想他法。
船头堆放着坚韧的船绳,云漠光心生一计,决定一试。她点足跃出傀儡的包围圈,将船绳捡起,在空中用绳索套出一个又一个圈,依次将七名傀儡捆绑在一起。
但傀儡力气甚大,船绳的力度不足镇住他们的挣扎,但能短暂恢复云漠光和孟松雨的自由。
谢无双趴在门后,时刻关注着门外的动静,提醒道:“云姑娘,若真是你说的百罹蛊,应该尽快找出驭蛊之人。驾驭百罹蛊极耗功力,那人必在附近。”
实则云漠光已经寻找了一会儿,但夜色昏暗,视物困难,阴影笼罩之下山壁与黑夜融为一体,附近什么人影也没有发现。
眼看傀儡即将挣脱绳索,她回应道:“我也想尽快将此人找出来。”
正当她心急绝望之时,一泓清幽如许的箫声在峡谷内响起,如钟声的低鸣一般涤荡人心。迎面吹来的清风,令云漠光感受到箫声内蕴含的浩瀚能量,仿佛有一束光温暖了冰冷的灵魂。
随着箫声渐进,前一刻挣扎的傀儡缓慢石化,暴起的血管逐个塌陷,身躯凝固成呆滞的雕塑。
孟松雨指着惊奇感叹,“他们……有人来救我们了,对不对?”
听到箫声的谢无双走出房门,难以置信道:“这……是专门用来对付傀儡术的游鱼出听之法。来人并未现身,仅借助箫声,便让百罹蛊自灭,简直是世外高人。祖父曾提起,三十年前云朝林用此法破解了巫族大祭司的蛊阵。难道说……云朝林还在世上?”
云朝林?
云漠光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暗暗吃惊谢璞院的广智博文。谢三小姐善读史案,对历年来发生的江湖奇闻如数家珍,甚至连游鱼出听之法都知晓,当真令人刮目相看。
“谢姐姐在说什么,云朝林早已自决于子午岭,怎么会在此出现?这游鱼出听之法,难不成只有云朝林懂得?”
“三十年来,的确没有人再使用过游鱼出听之法。”
“这些年,云南巫族连个像样的祭司都没有培养出来,就算别人也会,世人也没办法知道啊。”
谢无双有些失望,“或许是我想错了吧。”
见云漠光微微出神,孟松雨拍了拍她肩膀,问道:“喂,你怎么啦?”
箫声缥缈,响彻在云漠光的耳畔,曲调令人熟悉,仿佛回到了从前。《塞北思还曲》是薛檀枞思乡时便会吹奏的乐曲。一想到可能是他来,云漠光内心又慌又喜,低头一笑,“这曲调,我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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