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洲城的这个夏天过得格外的漫长,炎热潮湿的空气闷得人心烦意乱。房间里充斥着草药的气味,浓重得让人呼吸不畅,可蓝心魅一点也没闻到。
她躺在厚厚的褥子上,两眼空洞。明明是最炎热不过的夏季,可她身上却没有一点热意,他去的身体已经失去了感知能力,慢慢的失去失去生机。隐隐约约中听到了阿爹阿娘的哭声,他们就站在她的床前,可声音却是嘈杂的,总归她有些分辨不清了。
她是不足月就生下来的女娃,整个人从小就是药罐子,被各种药材吊着的一条命。从小就和别人不一样,这她是知道的。许是大家都知道她本就活不久,她的同伴们也对她十分迁就,可当大家都在庆贺她的十六岁及笄礼时,她却在这一天躺在床上,怎么也起不来了。
她是不怎么觉着痛的,毕竟在这漫长的十六年以来,身体上上下下就没停止过疼痛。虽然自己还不想死,但这一刻,全世界都安静了,她像一缕幽魂,附着在这副躯体上,什么都感受不到,意外的轻松。她也就释然了,毕竟她随时都在准备着自己的死亡。
还好是死在床上,好歹没这么狼狈,也算是她的幸事了。
就是可怜了她的阿爹阿娘,富甲一方的人,这些年不知道花了多少钱在她身上,到底是她对不住了。
慢慢的,她混浊的眼睛开始涣散,眼皮变得格外的沉重,直到她看不见最后最后一点亮光。
突然,一阵异样蔓延全身。蓝心魅猛然睁眼,眼前景象一望无际,却只见白茫茫一片,除了她此时孤零零的站在这,四周空无一物。
她诧异万分,死亡是这样的吗?
周围静悄悄的,安静的令人发颤。蓝心魅皱了眉头,一个人待在一处就是死亡?她有些不那么觉得。
就算自己现在已经死了,但还是能清楚的感知到不对劲。这种感觉很奇怪,总觉得还有未知的危险,像是从心底里莫名生出的恐慌。
蓝心魅时刻警惕着四周。环视了一圈,还是觉得就这么傻愣愣站在一处不妥当。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穿着,还是她死之前的样子。随意扯下了衣裙上一条鹅黄丝带,将它放在了地上。朝着前面的方向走去。
没有了时间观念,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但直到自己都看不到丝带的位置也没有走到边际。
蓝心魅朝着虚空中喊了一声,但是这不但依旧静谧,而且没有一丝回声。
难不成真是自己想多了?她心里这么想着,也勉强说服自己暂时接受现状。只是依旧眉头紧皱,目光警惕。
突然,她切实的感受到了危险即将来临。
她自从到了这片空间,耳朵就像被什么东西捂住一般的无声,这种极其静谧的环境让人心生恐慌,但也会进一步强化听觉,饶是只有一点响动也会在耳廓旁放大数十倍。
她听到一丝细微声响。很小,但此刻似在她耳廓炸响,格外清晰。
声音一直在继续,逐渐的由细微变得清晰。
蓝心魅四处张望,四周依旧白茫茫一片,尽管视野广阔,可目光所及还是什么都没有。
不是这几个方向?那便只有脚下这块可供踩踏的白色虚空了。
蓝心魅立即趴在地上,耳朵紧贴着底面。越来越清晰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里。像水滴的声音,但过了一会又有变化,似乎是一小摊水的流动,一条溪流的涓涓声,最后逐渐汹涌……
蓝心魅立马起身,向着前方就跑,可她忘了,这里她跑不掉,声音的源头在脚下,可她飞不起来。
突然,蓝心魅听到了在这片空间里突兀的踏踏声,她猛然停下,低头向着自己的脚看去。
脚上穿的还是绣花鞋,却已经沾了水。
不知何时,脚下汇集了一汪水,浅绿色的水,快速的攀升至她的脚踝,下一秒就到了膝盖,蓝心魅惊恐的看向四周。
她现在像是误入大海的蝼蚁,留给她的选择只有等死。
蓝心魅不懂,她是做了什么恶事吗?死了一次还要让她再死一次。灵魂会死亡吗?这会不会是在抹灭她的灵魂?
蓝心魅抬起空洞的双眼,不知道该看向哪。突然,一个巨浪朝着她的面门打来,一瞬间整个空间被水填满,蓝心魅溺在水下,她已经无法站立,脚下的实地似乎也被撤走,她没有碰到地板,一直在往下坠落。呼吸被挤压,鼻腔内吸进了好多水,她实在呛的生疼,心脏像是要要爆裂一般,她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有窒息和疼痛席卷着她。
是因为她死之前没有痛感吗?所以才会在这时让她再死一次,以一种万分无助的痛苦方式。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她又死了,这次她还是能清楚的感知得到。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这么折磨很好玩吗?莫不是还要她在体验一下方才的感觉?
但很快她就不这么想了。
她听到了周围有交谈声,并且身体好像有了实感。
这是重新投胎了?可她还没忘记先前的事啊?这么突然的吗?
她努力的睁开眼,却怎么也睁不开。没道理啊,就算是刚出世的孩子也是能睁眼的吧。明明自己已经有了意识,为什么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还是她想错了,交谈的若不是人呢,若是鬼差商量着怎么带走她的尸体呢。好似这比较合理些。
那是不是要等东西来收走她啊?
四周的声音越来越大,但蓝心魅还是听不清。
她实在不想这么被动的任人宰割。就算是死,她也想自己走到阎王殿再接受审判。
努力的让自己重新掌握身体的控制权。
忽然,她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好似能动了,这使她信心倍增。
“师兄,她这睡了多久了?”一名身穿白衣看上去长着一张孩童的脸年龄尚小的男子端着一壶热茶走进来,将茶盏放下后也端详起了这张沉睡中的脸。
守在床边的另一个男子身着相同的白衣,不过较前一个而言较为年长几岁。他倒了一杯热茶,抿了一小口,说道:“不过两天,还没醒也正常。大夫只说她是冻着了,睡醒了就没事了”
“也是,毕竟这天寒地冻的,她看上去就是个娇小姐来着,来时就一件粗布麻衣,不被冻晕才怪哩。”说完他又自顾自的摇摇头“也不知道她来这干嘛。”
另一个少年端起热茶,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去。“我看还是莫要过问了,人是三叔伯送来的,应该是有些渊源。这可不是我们应该议论的。咱们药修就做好药修该干的事就好。”
“行吧。”话虽这么说,可人还是慢慢的移到床榻前,微微弓着腰看向床榻上的人。
“你这是做什么?”他看着师弟的动作,觉得十分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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