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年底了,唐岛县卫生防疫站的马科长一行到珠玑乡卫生院检查工作。这也是志伟跟自己的业务上级第一次打交道。
当志伟知道老马与自己毕业于同一所学校,校友的情谊令志伟十分高兴。当天晚上,志伟和李院长陪上级领导吃饭;席间,老马关心地问起小师弟是否有了对象。
假如志伟与肖琳之间根本没有现在的误会,他也不想告诉老马自己与肖琳的关系,因为肖琳是不愿让别人知道的;更何况目前的志伟和肖琳正处在这样一种相互误会的境地。对肖琳的误会和怨恨使志伟动摇了信心,甚至在为自己将来的悲惨结局而准备退路。于是他赌气似地告诉老马自己还没有对象。
“那……用不用我帮你物色一个?”老马热心地说。
“行呵。”志伟漫不经心地随口答应。
志伟当时怎么也不会料到自己只是一句草率的话,而一贯助人为乐的老马却真正地记在了心里,志伟更未料到老马办事那么认真又那么雷厉风行。回唐岛后不过两天,老马就打电话告诉志伟:他已经替志伟物色到一位条件蛮好的女孩子,并且让志伟明天到唐岛县城见上一面。
这一下实在让志伟措手不及。他想:这对肖琳是不是太不公平?无论如何自己与肖琳之间并未彻底结束呵!她既没有说过要离开志伟,志伟也没有告诉过她要重新选择呀。可是老马决定的事又如何推辞?不是自己答应让人家帮忙的吗?
无可奈何,第二天志伟硬着头皮去了一趟唐岛。就算是应付差事,也得给人家马科长一个交代啊。
那一天,正好刮起了大风,原本平静的大海被狂烈的北风掀起一个个巨浪,海水变得浑浊而汹涌,大海整个地咆哮了。
想起第一次坐船进岛的那一天,风平浪静,志伟没有晕船,他还暗笑自己胆小,哪会那么容易就晕了呢?可是今天,大海给了他一个大大的不同,让他再也笑不出来。
一波接一波的海浪汹涌而来,平时庞大而平稳的客船这时显得那么渺小而无力,在浪峰波谷中摇摆颠簸,一会儿冲上高高的浪尖,一会儿又跌进深深的谷底。冰冷的海水从船侧冲上甲板,将露天而坐的人们浑身浇湿。
志伟和大多数的乘客一样,开始还可以坚持住,后来再也无法控制,翻腾的胃好像不属于自己,哗哗地呕吐开来,头也胀脑也晕,真的是抠心挖胆。
直到这时志伟才知道晕船的滋味实在不好受,他更后悔自己今天的行动,这岂不是自讨苦吃?或者,是老天爷对他的惩罚?
当志伟又饿又冷地爬上码头,脚底下还在摇摇晃晃。志伟,你为什么要来唐岛这一趟,你为什么要经受这一次的痛苦?你忘了肖琳是你的“仙子”?做对不起仙子的事情,是要受到神的谴责的。
不难想象,这次的会面会是怎样的结果。
本来志伟就是为了应付老马的安排而勉强赴约,况且他的心中仍被肖琳占据,他怎能放下肖琳?因此,这次相亲不仅没能成功,还令志伟十分狼狈,在那抱着美好幻想的女孩子面前失去了自己原有的风度。
老马用一句话概括了志伟这唯一一次的相亲之旅:
“你怎么搞的?你是逗我玩呢?”听得出来他是真生气了。不用说,那女孩儿肯定在他面前好一顿抱怨。
后来想起这一段,志伟说当时连那女孩子的外貌都没有看清楚呢。不过,志伟心里并不感到惋惜,甚至还有些暗暗的高兴:如果他与这位女孩子成功了,那不也表示他将彻底地失去肖琳吗?他和肖琳之间的感情也太经不起考验了吧?他不愿失去肖琳,所以他也就不希望自己能够成功。
几天来,肖琳日日盼望志伟能够主动向她道歉。她本不是个喜欢怨恨他人的女孩子,何况她正在深爱着志伟,只要他对她说一声抱歉,或者解释一下那天晚上的所为,她会马上不再生气,恢复以前的浓情蜜意。
可是几天过去,志伟不但没来向她道歉,她倒听赵大夫告诉她,志伟到唐岛去是为了相亲。这个从未预料过的消息深深地刺伤了她那颗单纯而美好的心灵。
难怪前几天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衣服被雨水打湿而不招呼一声,难怪他连日来对自己不理不睬。原来,他已不再爱我,原来他已中心无我,原来他要另寻新爱!
当天晚上,肖琳饭没吃一口,在宿舍里大大地哭了一场。
志伟,你辜负了我的一片真心呵!志伟,如果我不好,你不再爱我,我并不强求你,可是你不该不对我说明,你不该用这种方式玩弄我的感情!志伟,我哪里伤害了你?你竟忍心这样对我?
志伟,你知道吗?自从我喜欢上你,自从我向你表白了自己的心迹,我就等于将自己的一切都交付给了你。在我纯洁而天真的心里,我这是第一次爱上一个人,第一次将自己的感情托付给另外一个人,他就是你呀!
虽然为了避免别人的议论,我不敢与你太过亲热;虽然为了生活的一点快乐,我与别人玩耍而冷淡了你,可是我从来没有后悔过我选择了你。在我内心的深处,时时刻刻想的是你,念的是你,爱的更是你!也许我的表现使你伤心,也许我的冷落使你怨恨,可是你应该理解,应该明白,我的心是属于你的呵!
志伟,你不该不重视我的感情,你不该不重视我的初恋。如果你真的爱我,如果你不能忍受我的冷落,如果你不愿接受一年的等待,你可以告诉我,我们可以改变嘛!
只要你心中爱我,我可以放弃原来的要求,我愿意接受别人的议论,我愿意答应你不必再等我一年!可是你却背着我去相亲,你这是要抛弃我吗?志伟,你让我怎么办?你让我如何承受失去你的痛苦?我真的不愿离开你,我真的已经离不开你了呀……
肖琳心痛,而且心痛欲碎。她怎能不心痛?难道她的第一次恋爱就要以这种结局而惨兮兮地告终?爱情啊,就这么不堪一击?
第二天上班以后,志伟从快嘴的赵大夫那里知道,肖琳昨晚几乎哭了一夜。他这才发现肖琳似乎变成了另外的一个人。往日丰满白皙而红润的脸庞,如今一下子就变得瘦削而没有光泽,两只眼睛红红的肿肿的。尤其是她的眼神,再也没有了从前的神采飞扬和笑意盈盈,装满了深深的忧伤与痛苦。
从早晨上班,她没有跟任何人说一句话,这其中当然包括可恨的志伟和倒霉的刘大夫。除了工作,她便呆呆地独自坐在治疗室的一角,像一个受尽了委屈的小女孩儿。
所有这一切,不能不令志伟心头一震,之后便是自禁不住的心痛与怜惜。但是,直到这时,傻乎乎的志伟还没有认识到正是他伤害了肖琳;直到这时,他还以为肖琳不愿意理他,是刘大夫惹她生气了。
于是,他装作不理不睬,还想看看刘大夫对肖琳会有什么表示。也正是这时,他忽然听到李院长正在值班室和刘大夫谈话。不听则罢,一听之后,志伟惊住了:刘大夫已经通过亲戚介绍在老家找了个女朋友,他正在要求调回望仙县去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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