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犹豫，敲门声响起。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江彬，他的手里还拎着一个大食盒。
“我，我想着，王爷初来乍到，怕是不习惯这边的饮食，所以做了几样家常菜。”
门开了，江彬却没有立刻进屋，而是站在门口恭恭敬敬地道。
“进来。”
江彬将六道菜肴外加一大碗白面馒头放在圆桌上。
“都是家常菜，也不知合不合王爷的口味。”
他陪着笑的模样，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厨子。
朱钦烨一眼扫过去，烧鸡、萝卜丝炒牛肉、清蒸鲈鱼、蒜蓉生菜、紫菜汤和鸡蛋羹，都用黑陶碗盛着，看那份量三四个人都够了。
“你吃了没？”
“回王爷的话，尚未。”
朱钦烨本来想让江彬坐下来一起吃，忽然想起来，同桌吃饭，是现实的华夏里的规则。
在华夏之外很多地方，哪怕是高度发达的资本主义社会、帝国主义社会，请下属吃饭也被视为一种奖赏。
假如今天江彬立下大功，对朱钦烨很有利，那么朱钦烨设宴请江彬吃饭，属于正常操作。
但是今天他们第一天认识，江彬也没有立下什么功劳，朱钦烨已经给了金子，再邀请他同桌吃饭，就不合规矩了。
那句著名的外交名言：在国际体系中，你不在餐桌上，就在菜单上。
如果换成讲究身份背景的君主制社会，就是：君与臣，非大功不同桌。
尤其是江彬，刚经历过逃亡。导火索还是张太后宴请。现在让江彬一起坐下，只会激起他的应激反应。
这样想着，朱钦烨就从自己的私人空间里取出餐具，将所有的菜肴一分为二，又取了一只馒头，这才示意江彬：“你也吃。”
江彬连忙应了。
他以两张圆凳为桌，将菜肴放在上面，又挪过旁边的脚踏为凳，一屁股坐下，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食不语。
等朱钦烨吃好了，筷子还没有放稳，江彬就已经冲过来伺候朱钦烨漱口。
朱钦烨没有拒绝。
当年寇准就是拒绝了丁谓的溜须，导致丁谓直接站到了他的对立面，最终让自己一败涂地。
所以在那之后，华夏社交场上就有了不成文的规矩，面对同样的事情，就是不要拒绝。对方既然愿意这么做，就让他做，不要拂了对方的意。
完事儿后，朱钦烨拿出一应用具，开始沏茶。
在烧水的空档，他慢吞吞地道：“今儿个的菜不错，你用心了。”
“王爷过奖了，都是下官该做的。”
朱钦烨想了想，道：“既然如此，孤的饮食就交给你了。”
喜得江彬连忙下跪谢恩。
什么面子里子，江彬这会儿顾不上，他只知道一件事：入口的东西，是最要紧的。
他特地做了饭菜过来，就是想争取，原也没想过立刻就争到这差事。眼下争到了，反而有一股不真实之感。
不过，无论如何，把入口的东西交给他，就是对他的信任。
君王的信任，比什么都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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