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门前,犹豫了两秒钟,举起手来,正欲敲门时,门突然开了。
周元大步走出,差点将她撞倒,她急忙后退,站在了斜侧。
周元看见她,眉头一皱,厉声问:“谁让你进来的?”
她张了张嘴,看见周元满脸煞气,想说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别挡路。”周元推了她一把,她踉跄后退,差点跌倒,她感受到了周元手上的力量,感受到了周元的强硬态度,熟悉的情景带来了熟悉的感觉,她本能地想要后退,想要逃离,赶紧拿出便签本,在上面写下一个词:退缩。
“退缩!”她仰起头,对着周元喊了一声,心脏砰砰直跳,手指都在颤抖,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当着众人的面,甚至是熟人的面喊出自己的感受。
“你说什么?”周元转过身来,眉头紧皱。
“害怕!”她又喊了一声,内心生出了孤注一掷的决心,她环顾四周,看见无数双黑漆漆的眼睛望向她,她的脚趾在鞋内绷紧,又喊,“羞怯!”
喊完这一声,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悲,为什么别人不用遭受这样的痛苦,为什么他们可以想说什么就做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勇敢洒脱不自责,而自己时刻都被各种负面情绪所缠绕,还要用这种丢脸的方式来接受情绪。
“你在搞什么?”周元歪着脖子观察沈小溪,露出嘲笑的表情,“你是不是疯了?要疯了,就去医院看病,别跑到我们公司来影响工作。”
她的嘴唇抖动了两下,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扶镜框,却按到了鼻梁上的纱布,痛感传来,同时传来的,还有一阵愤怒,她将抬起的手顺势指向了周元。
“你不能就这样辞退我。”她的声音有些发抖。
“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倒来找我了,要不是你蓄谋复仇,利用公司宣传口制造舆论,攻击报复对象,公司也不至于落得口碑下滑。真要追责,公司可以依法起诉你,是念在你多年工作的情分上,才没这么做,你别不知好歹。”周元朝着沈小溪走来,脚步沉重有力,他每往前一步,沈小溪就控制不住地想要后退,但她只是后退了一小步就停住了,因为身后就是墙壁,挡住了退路。
“那些新闻都是假的,我根本就没那么做。”她的声音中带着哭腔,双手在身下握成拳,想靠这种方式攥紧来之不易的勇气。她不敢去看周元身后,只是用余光瞥到有些同事已经站了起来,太多的目光,太多的面孔望向她,换做往常,她绝对承受不住,可现在,她没有选择,或者说,这就是她的选择。
她选择了来到这里讨个说法,就必须面对围观和议论。
残忍而公平。
“事实是明摆了的,我就问你,被狗咬伤的小女孩是不是魏泉女儿?”
“是,可……”
“魏泉是不是四年前将你父亲撞成了植物人,然后自杀了。”
“是,但……”
“你遛狗不拴绳,狗跑了,整个公园那么多人,那么多小孩,它谁都不咬,偏偏从公园东头跑到西头,目标精准地咬住魏泉的女儿不撒口。”周元走到沈小溪面前,指着沈小溪的鼻子,“你说你没有私心,不是故意的,谁信?!”
“不是这样的。”她快速摇头,却无言反驳。
“是不是这样,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不算,警察说了算。”周元像是警告一样地一拳打在了墙壁上,让正在摇头的沈小溪顷刻间停止了动作,她睁大惊恐的眼睛,试图掩饰内心的恐惧,体内的黑洞随之出现,开始吞噬她的能量。
周元的目光像钢铁一样坚硬,四目相对,她的视线被轻易折断。
她控制不住地想要低头,想要模糊的安全感。
她的思维乱了,情绪乱了,心乱了。
她又回到了从前。
她突然感到懊恼,为自己的尝试改变,为便签本上的词汇,为摘下的眼镜和剪掉的刘海,为谭玉莹那番良苦用心的话,为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父亲。
既然一切结果都是自己的选择导致的,为什么要痛苦呢,为什么要不甘呢,为什么要委屈呢?她的责任人不是父母,不是儿时的伙伴,不是同学,不是朋友,不是同事,而是自己,前程和后路上只有自己,她只能为自己负责。
也必须为自己负责。
“不。”她对着正欲转身的周元吐出一个字。
这个字里,带着显著的怒意,声音干脆利落。
“哼。”周元冷笑一声,“你做了什么,自己最清楚,我们开除你是合理合规,你现在已经不是这里的员工,赶紧离开这,否则我叫保安将你拖出去。”
“不。”她再次吐出一个字,扬起下巴,往前踏了一步。
这一步,让她和周元几乎面对面贴在一起了。
周元眉头皱起,一脸嫌弃地将头往后仰了仰。
“不什么不,我看你是真疯了!”周元抓住沈小溪的手臂,用力往旁边一拽,转身面向众人,大声说,“她已经不是公司员工了,以后谁都不准再放她进来!”
说罢,拉着她就朝外走。
沈小溪被拖得踉踉跄跄,求助的目光洒向共处多年的同事,他们冷漠的脸庞随着她的脚步移动,像是被一根绳牵着,她感到失望,竟然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没有一个人替她说话,她一手缔造的好人缘,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没人能帮她,除了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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