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没有说话,就像没听到梅老头的劝告一般依旧在做着祈祷,梅老头索性放下鱼肉坐在他身边静静等待,凌乱的长发混杂着雪花遮住了他的脸,裸露的全身满是伤痕与冻疮,脚下的草鞋因为走了很长的路早已破损不堪,露出血肉模糊又冻的开裂的脚趾。
是何种的理由与信念支撑他走到这里的?
雪下的越来越大,寒风也愈加猛烈,将少年的身体镀满一层厚厚的银霜,梅老大有些耐不住冷,伸手抓住少年的手臂轻声呼唤:“你心中清楚,这位姑娘不可能再醒来,为何还要这样折磨自己?”
少年猛然睁开眼,扭头看向梅老头,神情木讷:“我听闻沧南之地有位神医,拥有通天的医术。”
梅老大嗤笑,手指不远处的墓园:“你说的那位神医如果真在沧南,就一定埋在那边的坟里,你可以把他挖出来问他能否救活一个死人。”
在这片冰原生活了半辈子,除了每年送来棺材的家伙外就没再见过其他活人,少年顺着他的手指望向那座墓园,问道:“这是哪里?”
梅老头道:“沧南的英雄冢,就是用来埋葬死人的地方,再朝南走便是一望无际的冰河,无人能迈过去。”
少年沉默,随后浑身力气都被抽离一般瘫在雪地里,梅老头将熊皮拾起给少年披上,问道:“你们从何处来?这位姑娘又因何变成这副样子?”
“狗儿。”
“什么狗儿?”
“我的名字,狗儿,她是我的主人。”
少年稍有缓色,开始用雪仔细擦拭少女身上的血污,一边说道:“主人的氏族发生一场内乱,那些该死的人逼迫主人放弃应继承的地位,并将她折磨成这样,我背着她从北云赶来就是为了追寻那位神医。”
“我说了,没有什么神医,你也该让她……入土为安。”
梅老头起身拾起地上的鱼肉,催促少年快回屋里去:“你也不该叫什么狗儿,这不是人的名字,她如今也只是个死人,而不是你的主人。”
说罢梅老头走进屋内,将鱼肉收拾干净扔进小锅,回头见少年迟迟未有进屋,忍不住生起气来,走到门口大声叫嚣:“你这小子真不知好歹,我这一把骨头把你拾来不是为了再添一座新坟的,你若想陪她一起死就带上她滚远些,不要在这里碍眼!”
刚说完便是一愣,因为少年已经在墓园中挖了一座新坟将少女埋葬,现在正咬破自己的手指给不知从哪挖出来的木块撰写碑文。
梅老头顿时一股热血直冲头顶,什么也不顾朝少年冲来,厉声嚎叫:“你怎么能把她埋在这里?这是真正的英雄埋葬之处,不是谁都有资格埋在这里的!”
“主人是死人,你口中的英雄不也是死人?”
梅老头一顿,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方才说的话有多么违心,也为这个‘狗儿’所言感到震惊,少年已用血写好碑文,将木块插在新挖的坟上。
‘吾主陈白露之墓’
梅老头认真回想,他避世太久,已记不清北云有哪个陈家,只能无奈叹气,却见少年又开始在新坟旁开始挖坑,甚是好奇:“这座坟又为谁而立?”
“主人的兄长,舍身掩护我离开的人。”
“他的尸首在哪儿?”
“我亲眼见证他被烈火燃烧,尸骨无存。”
这种雪地不用锄镐很难挖的开,少年的手几乎都要废掉,梅老头于心不忍,回屋拿来一把锄头帮少年挖了一个小坑,只见少年脱掉熊皮,把贴身单薄的衣裳也脱了下来扔进坑里,与梅老头:“这件衣服是他唯一留在世上的遗物。”
梅老头一声不吭给他披回熊皮,又静静的将土填好,见少年写好第二块血碑,写着‘陈白娴之墓’五个大字。
风雪越来越大,这个叫狗儿的奴隶面前的长发被寒风吹扬,露出略微稚嫩的苍白脸颊,透露出一股与年龄完全不符的孤独与坚毅。
独身一人,了无牵挂,似乎很适合接替自己做守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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